李老頭的家是一個四合院,位於隔壁村的外圍,背靠大山沒有鄰居。江月跟在李老頭的身後悶頭趕路,很快就到了。
李老頭熟練地打開院門,指著西邊一個屋子對著江月道:“那裡麵床鋪什麼都有,是我女兒每次回來歇腳的地方,以後你就住那吧。”
江月並不想鳩占鵲巢,為難道:“那您女兒會不會介意?”
李老頭聞言嗤笑一聲,自嘲道:“她在大城市裡過得多姿多彩,哪還記得我這麼個糟老頭子。”
不知全貌,江月不敢妄加評論,斟酌著開解道:“如果她不記得您,那麼也不會有這間屋子。”
李老頭沒有答話,在給江月介紹完院子分布後就回屋準備睡覺。
直到江月躺在乾淨整潔的實木床上時,心裡都有種踩在雲端的不真實感。穿過來快一個月,她終於離開了那個地獄般的家庭,……雖然隻是暫時的。
睡前還不斷叮囑自己第二天一定要早醒,給李老頭留個好印象的江月一覺睡到了自然醒。待她惺忪地睜開雙眼,最先看到的就是窗外那明媚的陽光。
江月雙目瞪圓,下意識就要起身,卻全然忘記了自己雙臂有傷,席卷而來的疼痛讓她一瞬間麵目扭曲,重新整理好表情,她微笑著打開房門,迎麵而來的就是李老頭嫌棄的聲音:“可算起了?起了就去把早飯吃了,然後過來乾活。”
江月吃著溫熱的白粥時心裡有多暖,跟在李老頭身邊乾活的時候心裡就有多冷。
她本以為李老頭會看在她是傷殘的份上,先讓她在一旁觀摩學習,沒想到李老頭卻直接丟給她一份原木,讓她一步跟著一步做,美名其曰:“實踐出真知,右手斷了不是還有左手嗎?困難就是用來克服的!”
不出意外,江月再次過上了累死累活的生活,隻不過這次身體是累的,但精神是幸福的。這樣的日子持續不過一個多月,就再次被打破。
刺耳的警笛聲在寂靜的大山中回響,剛從山上砍完木頭回來的江月遠遠就看到了圍在李老頭家院前烏泱泱的一片人。
她把手上的木頭往地上一扔,撥開人群就要往裡擠,還沒擠進去便聽到了江母那銳利的咆哮聲:“黃翠,我告訴你!拐賣孩子那可是犯法的!今天我已經把警察找來了!你必須把江月交出來!還要給我們江家補償!”
黃翠也不甘示弱地嚷了回去:“誰拐賣孩子了?!月月在這學手藝可比在家挨打強多了!”
期間不時傳來幾道有些熟悉的女聲和李老頭訓斥的聲音。
聽著裡麵中氣十足的聲音,江月心安了一些,費老勁終於擠進院門,一眼就看到了正攙扶著李老頭的女警察,不正是當初給她辦身份證的接待員嗎?!
當初她去取身份證的時候身上都是傷,被對方纏著問了好久,最後還是以從山上踩空為借口才得以脫身。今天來的是她,簡直就是天助她也!
江月想都沒想直直地往接待員方向走去,爭吵的幾人注意到江月回來,紛紛將話頭轉向她。
麵對所有人的目光,江月鎮定自若地大喊道:“都不要吵了,讓我和警察單獨聊幾句行嗎?”
接待員似乎認出了江月,心領神會地接過話:“這件事情我要與當事人當麵了解情況,還請各位在外麵稍等片刻。”說完跟著江月走進一間空屋子。
房門一關,門外嘈雜的聲音遠去,接待員似乎想說些什麼,江月搶先一步開口:“姐姐,之前你問過我好多次我身上的傷怎麼來的,其實都是家裡人打的。我也不是被拐賣,是黃嬸他們好心收留了我,我才能好好站在這裡和你說話。”
江月邊說眼淚邊流,為了證明自己話中的可信度,她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月多前在診所開的驗傷報告遞給接待員。
接待員隨便掃了一眼便將報告推回去,心疼地看著江月:“小妹妹,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法律是不會饒過任何壞人的!”
江月認同地點頭,然後冷靜分析道:“這份報告上麵的傷殘鑒定最多隻能到達十級,這已經是我能拿出最有力的家暴證明。你們最多隻能對江父進行批評教育,無法完全拯救我。”
說著江月話風突然一轉,殷切地懇求道:“但你現在就有個徹底救我的機會,那就是什麼也不做,當作這次出警不存在,你們沒有接到過我媽媽的報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