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的崔家正絮叨著兒女瑣事。
另一邊的林家,此時才開始晚餐時間。主要是為了等林瀚言。
其實山村裡上學並不是十分嚴苛和規範。一般是從早上八點開始授課,下午三點左右就放學。
因為在這裡,年紀稍大點,能給家裡幫忙的孩子其實也算是一個勞動力,所以每年一到春耕秋收的時候,那幾天就會停課,讓學生幫家裡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同時,如果夫子有事去辦,也可以提前一點時間放學。
諸如此類。
總而言之,學堂裡的授課時間非常靈活。
所以平時林家四點多就開始吃晚餐了。
而今天之所以這麼晚,主要是今天村長去縣城裡辦事回來之後,叫林瀚言去他家裡商量事情,所以就花費了半個時辰。等林瀚言回來做好晚飯,又花費了一些時間,所以時間就晚了。說到這裡,就不得不說一說在林家諸位成員的廚藝。
林家四人林瀚言、薑絮柳、長子林承業及長女林初雪之中,要說林初雪還能勉勉強強下個麵條,煮個青菜的話,那薑絮柳就是完全的理論上的廚神,實踐上的小白。會做菜的隻有林瀚言和林承業。現在林承業遊學在外,已經好幾年沒有回來了,所以平時都是等林瀚言回家才開始做飯做菜,林初雪就在旁邊幫忙打下手。今天也是這樣。
擺好飯菜,一家人圍坐在客廳的餐桌上。
概因受到薑絮柳的影響,林家吃飯並不像彆的農家那樣嘰嘰喳喳,邊吃飯邊說話,而是遵循著食不言的飲食習慣。
而且今日的飯比平日的晚,腹中饑餓感催促著主人的進食,於是桌上一時悄然,隻剩下認真吃飯的一家人。
飯後,
林初雪在自己的房內翻看未讀完的誌異小說,而林瀚言夫婦則在客廳窗前的桌前對坐飲茶,一為消食,二為閒聊。
“今天村長放學後叫我過去,是縣衙裡發了新的公告,說現在舉國上下都在征兵,而清河村需要征兵的人數多達十餘人。”林瀚言神情凝重地說,“隻是如今偏安一隅,也不知時事變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才導致村村都要征兵。”
聞言,薑絮柳舉著茶杯的手一滯,“懷安(林承業,字懷安)一人在外,若世道乍亂,不知他如今又怎麼樣了。"
察覺出妻子的擔憂,想起林承業自遊學至今已有二三月,雖然中間常有書信寄回,但都是單方麵的聯係,隻因為求學在外,居無定所,即使寫好信寄過去,但等到達的時候,恐怕林承業也已經去了下一個地方。林瀚言明白,這會兒因自己這番話,恰好又勾起了妻子的思子之情。
林瀚言握住薑絮柳的手,輕言安慰道:“懷安本就聰穎,況且他的來信中說到他在路上結識了二三好友,一路互相照應,已經臨近信誠。既然已經臨近都城,想來即使此次征兵是為了戰爭做準備,也絕不至於危及信誠。應是邊關等地,或有外族侵擾。”
“話雖如此,憂思難止。隻盼他平平安安,早得團圓。”薑絮柳的心裡何嘗不明白丈夫所言,隻是道理雖明白了,情感卻不可控製。
“自懷安考中至今,離家已有二月有餘,此次抵達信誠,算來會試的結果已經出來。”林瀚言摩擦了一下手中柔荑,試探性地組織語言,“如今已許多年過去,想必嶽父嶽母心中或已釋懷,而且如今懷安都已十六,尚自年輕,若為你我原因,蹉跎歲月……”
“可是當年……”薑絮柳欲言又止。
“無論如何,至今已有十餘年,懷安都已十六,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林瀚言勸慰道。畢竟因為他和薑絮柳的原因,已經讓林承業錯過了這一次的會試,若是因他二人,從此讓懷安就此與科舉絕緣,一身抱負就此落空,實在是於心不忍。
但薑絮柳的心結他又何嘗不懂,因此儘量勸慰,隻想求個兩全。
薑絮柳想起當年,心中又浮起熟悉的沉痛感。她何嘗不為懷安著想呢?可是如果懷安去信城參加會試,嶄露頭角的話,那麼必然免不了牽扯出舊人舊事。都說養兒肖母,養女肖父,初雪是和她與瀚言都很相似,但卻並不獨像一人;懷安就不一樣,與她年輕時候,除了更英武之外,可謂是一模一樣。
她既不知如何麵對舊人,亦不知如若舊事翻開,該如何像兩個孩子解釋。
“離下一次會試還有一段時間,讓我想一想吧。如果懷安去參加會試,我們必然要舉家過去陪同。我想在會試之前,找個恰當的時機,把當年舊事對孩子們透露一二,不至於一點兒不知道。”薑絮柳沉默許久,緩緩開口說道。
“好,”林瀚言深情的望向她,“無論何時,你我總是一起的。”
“嗯。”
與此同時,林初雪躺在床頭,津津有味的翻看著讀到一半的誌異小說。
落魄書聲,神秘妖狐,凜然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