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神之賭約(1 / 2)

萬裡黃沙,千載宿命,漫漫風卷塵,層層煙籠日,風乾眼邊淚痕,凝結心上瘡疤,掩蓋無儘血色,抹去曆史痕跡。

一襲紫衣的道者,緩步行於黃沙之中,他時不時微側過臉看顧背上所負之人,那人麵無血色,緊緊閉著眼,倚著紫衣道者的肩頭一動不動。

大戰方畢,身上重創仍在滲血,紫衣道者卻無感無覺,蹣跚著,小心翼翼地護著背上人,一步一步,往黑暗道方向,往他們共同的起點而去。

塵息之風送來滿目蕭索,黑暗道方向的天幕濃雲低垂,枝頹樹傾,衰草殘花,昏煙寒鴉,悲號著似送遠行客回歸故土,也似泣天道終有償。

提步踏碎滿地枯葉,同歸去,同歸去……

……

千百年的天命,千萬條的人命,生生死死,死死生生,道是輪回,也是救贖。人間,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

人類,究竟該不該存活?

若是放任自流,難道眼睜睜看著一手所創的淨土化為烏有?但若人間儘是汙穢,人類不配享此樂土,卻為何總有不肯認命的逆天之徒。

人類啊,既愚蠢又癡妄,既貪得無厭又舍己為人,人心人性,明明鴻蒙初開之時創造的皆是一般的神之子民,為何經曆億萬年變化如斯?

六天之界,充斥著七彩霞光與聖氣的神之殿堂,白發神者慵懶地斜靠在王座之上,麵容俊美無暇,目光卻帶幾分陰厲與不甘。

“上回之賭,你贏得不光彩。當著吾麵承諾絕不插手人間之事,背地裡還不是不信任人類能可自救。若非你背信棄約,人間早滅,你所愛的人類早成飛灰,又或者吾早已建立起另一個全新的神之人間,全新的神之子民。強行將吾逼回六天之界,神呐,真是可笑。難道你以為吾無其他辦法再滅一次那汙穢的人間嗎?”

“你又想如何?”空中傳來一陣溫和老者的音波,卻未見人。

“此間天界甚是無聊,不如你吾再賭一回。”

“依我看,想滅人間是假,想尋敵手是真。你自號棄天帝,窮天極地早無敵手,又何必牽連無辜弱小的凡人呢?”

“汙穢的人類汙染了人間,他們哪個無辜。你隻說敢不敢再賭。”

“也罷,不讓你經曆徹底的失敗,你終究不會甘願。反正不管如何,縱使是神,也無法違逆天道輪回,你且說說想如何賭。”

“哈,你總說,人間並非全然汙穢,依然有美好的人事物存在。既然如此,便由吾調動宇空劫洞之能,轉換時空,讓其他空間未來的某一個人類回到與他所在不同空間的過去,看未來的人心是否還如你所說一般美好。”

“一人如何代表人類?”

“吾會賜下神羽,神羽將根據人類的命格,自由挑選出最匹配宇空能量的人類。不論是何人,獲此穿越平行時空回到過往的機會,就看他是否還能如苦境那群人類一樣甘願奉獻自己的性命,阻止吾滅世,又或是臣服於魔以換取永生。但若這次,你再暗助人類留下什麼神罰的陰招,莫怪吾不再容情。”

“非吾之力,是人類互助才得自救。”

“無需狡辯。神羽有靈,你吾皆不能左右祂之選擇,你也無法對那個被選中的人類動任何手腳。此回,吾倒要看你如何再作弊。”

“你……六天之界真如此無趣?無趣到讓你迫不及待創造對手來提高自己的遊戲難度?”

“吾,無所謂。人間要滅,過程也不能乏味。”

“你實在……”

老者話語未竟,隻見棄天帝袍袖輕翻,一片雪白的神羽飄下六天之界,轉過星河浩瀚,飛過洪荒無邊,直到——

人間不知此世何年,也不知是哪個平行時空的過去,入眼隻見得日漸西沉,鳥獸歸巢,萬籟漸息。群峰渺渺中,老樹新草邊,躺著一個一身奇裝異服,昏迷不醒的少年,那片雪花般的神羽悄悄隱沒在少年額間消失無蹤。

歸林昏鴉成群啼鳴,倒是彆有一番意境。遠遠走來一位蹣跚老者,拄著木杖踽踽而行,身形佝僂,卻是十分精神。

“哎喲,這是誰家的少年人,竟然倒在路邊睡覺?喂,少年人,醒醒哦,這樣睡可是會著涼呐。”老者用木杖戳了戳少年,故意提高嗓門大聲喊道。想不到這老者看起來一副半隻腳踏進棺材的模樣,精氣神倒如此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