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玉翎簪 蒼師兄的信物(2 / 2)

下一刻,令人更加目瞪口呆的事發生了,蒼從袖子裡取出一隻狹長的木匣遞給玄鳴濤,打開一看,竟是根雕刻了翎羽的白玉簪,雕工細致到每一縷羽毛都栩栩如真。

“舊簪被吾所毀,是該賠一支新簪,恭賀好友曆劫重生。手藝疏淺,還望好友莫棄嫌。”

那張素來喜怒不形於色的臉上難得泛起溫和淺笑,蒼將簪盒遞給玄鳴濤,順勢往他身後走。

竟然從蒼口中聽到他喚自己‘好友’二字,玄鳴濤簡直樂傻了,捧著簪盒,瞅著裡麵躺著的玉簪喜不自勝。

卻見蒼放下拂塵,利索地挽起袖子,不知從哪裡變出一把梳子,解開玄鳴濤原本纏著碎布條的馬尾,竟開始耐心地為他束發。

剛還美滋滋的玄鳴濤瞬間怔住了,脖子落了枕一般僵得不敢回頭,耳根燒紅了一片,激動得良久說不出一句話。

當晚,被傳話道子推著去玄天殿拜見宗主和兩位長老時,玄鳴濤的精神頭相當好,頭上頂著蒼哥親手編的發髻,發髻上插著蒼哥親手簪上去的雪玉翎簪,更遑論那根簪是蒼哥親手雕的!

“哦?原來如此——”打揖起身時,心明眼亮的幾位尊長馬上發現了這名小弟子身上的不同之處,老奇首饒有興致地撚須打趣道,“吾還以為那塊極峰雪玉是師侄特地取回,孝敬他師尊的。哈,師弟啊,老咯,比不上小徒兒了。”

“吾讓他來極峰護法,他倒是會做順水人情。”宗主小聲不滿地嘀嘀咕咕。

一旁老奇首聽到笑意更濃:“就是就是,真是不肖弟子,那塊玉可是師弟你向往已久,堅比金剛石,美勝初冬雪,靈氣充盈卻難覓蹤跡,更是極難雕鏤。此回進極峰好不容易遇上這麼一小塊,可惜又再度錯過,接下來不知要等多少個百年才能蘊出如此美玉了。不過也許師侄並不知情呢,不知者不罪,消氣消氣。”

宗主撇了撇嘴仿佛想說‘好了,可以了,你彆再說了——’不過很快恢複一臉正經,故作威嚴地咳了兩聲,對不明所以的玄鳴濤說:“你還杵在那裡乾什麼,還不過來磕頭拜師。”

“拜……拜師?”玄鳴濤傻傻地望望老奇首,又轉頭瞅瞅老弦首,“哪……哪位……?”

“自然是宗主。”另一邊看起來最正常的老弦首不像幾個月前那麼愁眉深鎖,神情卻還是十分嚴肅,“想不到你的師兄竟真將你教導成材,日後作為道統嫡傳弟子,更要時時警醒自己,刻苦修煉,千萬不可辜負宗主和你師兄們的一片苦心。”

天上掉餡餅了??

玄鳴濤驚詫得張嘴說不出話,努力克製想掐自己一把確定不是在做夢的衝動。難以置信鬼門關轉一圈回來,宗主竟然要收他為徒?

莫非這就是開掛的感覺?難道他玄鳴濤日後還有望能成為像師兄們那樣的實力派?能真正夠資格與蒼和赭杉一起並立玄宗鼇頭?

還沒來得及恭敬答話,那廂宗主又搶了話頭:“師弟放心,大徒弟能教出來的,吾作為師尊,豈有不能之理,莫擔心。”

“一大一小徒弟都通過了幻海第九層,你這個師尊不汗顏嗎?”老奇首忍不住又嘲笑道,“哦,幸好還有另外兩個徒弟陪你。”

“師兄,吾另外兩名徒弟恰好在你的奇部,師兄都不汗顏,師弟豈敢爭先?”宗主和老奇首你一言我一語跟講相聲似的,看得老弦首無奈連連搖頭。

三個須發皆白的老頭兒,像極了以前公園裡總見到的,一起走了一輩子感情極好的老大爺們。

“弟子——!”就在他們拌嘴的時候,玄鳴濤突然高呼,製住了幾位尊長沒完沒了的對話。他大喘了一口氣,放低聲音正常說,“拜見師尊——”

那晚給宗主匆匆磕了幾個頭後,玄鳴濤便又被送回了新道子院,傳話弟子告訴他拜師典儀在第二天的午時,到時會有人來接引。

但是……

就不能安排他晚上跟其他師兄們擠一擠嗎,大通鋪都習慣了,不嫌棄的!哪怕留個人能幫把手打個水,絞個毛巾也好啊。

冷清清的新道子院,那一片深山老林裡就剩玄鳴濤一個人,這大晚上的多瘮人呐,玄宗燭火錢還不夠,照明基本靠月光……他還是個半殘傷員,做什麼事都得萬分小心,行動機械緩慢得像卡了帶的老電影。

玄鳴濤不敢關門,怕屋子裡太黑萬一有蛇之類的他一個人搞不定,瑟縮在正對屋門,月光最充足的鋪位上。

也好,省得睡亂了蒼哥編的發型,何況也許以後都沒機會再回來了,是時候該好好緬懷緬懷。

乾稻草的枕頭裡,還原封不動地塞著當初上山前老爺子送的那枚香囊,玄鳴濤所有的行李就隻有這枚香囊,外加今天蒼哥送的簪子。可惜現在功力儘散沒辦法再探香囊虛實,等以後重修了根基再研究吧,這香囊陪了自己百日,也算是護身符了。

剛把香囊裝進內襟口袋,突然想起紫荊衣送的那壇酒還沒動,也許喝一口醉了好睡眠。玄鳴濤摸黑爬到自己原本的床頭摸索酒壇,剛揭開酒封,一股烈氣衝得鼻子發嗆。不知道是不是好喝,但能肯定喝了以後傷會更重!

小紫確定不是來整蠱他的吧?

考慮了一番,玄鳴濤重新封好酒壇,借著月色緩緩挪到院中,在中央位置用鐵劍挖了一個深洞,將這壇酒小心翼翼埋入其中,封上土後又在近處種下一顆月華樹的種子,算是留作紀念。待到十年以後,這衝鼻的烈酒能變得性情溫和嗎?

彼時年少輕埋酒,塵緣淺,莫相見,不道雪深已千年。

臨風忽作飛花散,煙雲漫,憑弦斷,回首無處話淒寒。

花了大半夜勞心費力地埋酒,沾上一身泥也沒法擦洗,一個人靠牆半癱的玄鳴濤還是撐不住睡著了,竟然夢見一根源源不斷散發聖氣的七彩羽毛在跟他說話,絮絮叨叨地說了一整晚。

可惜醒來以後忘得一乾二淨,終其一生也沒想起這個預言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