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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外果然是大紅袍,靈心異佛好心煮茶招待,龍宿倒是品了些,玄鳴濤卻始終眉頭微蹙,嫌棄地瞪著茶盞未有動作。瞧出好友似是十分厭惡大紅袍,龍宿也放下手中茶盞推至一邊,無辜的大紅袍竟無人問津。
三人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起來,說的大多都是江湖上的趣聞,玄鳴濤時不時仰頭望望天際,憂心等待著秦假仙的信號。
天空浮雲開始異樣遊走,信號終於來了,玄鳴濤像興致剛起一般提議龍宿來對弈一盤,龍宿掩扇笑而不語,心領神會地並指化劍,在石桌上方劃出經緯,劍痕光影縱橫交錯,綿密織成矩陣棋盤。
玄鳴濤同時雙手撚訣,騰動全身道元施展空間投映術法,這是他第一次操作遠距離投映,不顧真元耗損全力撐持,表麵維持一派鎮定自若,凝氣為子,執黑子先行。
與此同時,正在懸空棋盤下棋的一頁書和武皇半尺劍,驚疑懸空棋盤上方空間扭曲變形,倏地化現一方巨大的圍棋棋陣。
見那頭一步起手天元,是有人在千裡之外對弈,卻將棋陣投影到懸空棋盤。留神追溯術法源頭,居然從雲渡山而來,一頁書心中有疑,關注著棋陣準備謀定後動。
空中是圍棋,下方是象棋,一頁書兩人一麵下自己的棋,一麵留意關注著半空棋陣走勢。
時而廝殺激烈不讓分毫,時而和睦與共相生相融,可攻下一大片氣口時,白子卻故意繞道,莫名讓黑子以五星連珠盤活棋路。
與所有人熟知的棋路都不相同,似乎有兩種以上的下法在左右棋局。白子定是勝了,但勝的標準不以活氣多寡,具體方式不得而知,看得觀棋的人好奇不已,卻又一頭霧水。
雲渡山那方,靈心異佛也在靜靜圍觀棋局,他就處於對弈現場,仍看不懂那兩位訪客下的是什麼東西,見那兩位下得津津有味,十分樂在其中的樣子,又不好無禮插話。
泰然自如都是假象,玄鳴濤苦苦撐著術法,還得絞儘腦汁思考怎麼落子,完全顧不得龍宿眼中越來越濃的嘲弄神色。
讓了玄鳴濤百八十步,結果他還是下得一手臭棋,龍宿仿佛找到了一件能把玄鳴濤擠兌到啞口無言,特彆樂不可支的事情,就差直接笑出聲了。
第二盤新開,這回不從天元走了,玄鳴濤直接掛在了最邊角,又是令外人捉摸不透的新棋風。但對龍宿來說,這不過是因為好友根本不懂怎麼下,胡亂隨意擺一手而已,想贏玄鳴濤實在過於輕鬆簡單,要給他放水放得不留痕跡才是需要好好考慮的難事。
一直高清無限投影也許並不能達到效果,玄鳴濤眼珠一轉,故意收斂內元,使術法出現細微波動。
第二盤剛下一半,圍觀的人還沒徹底搞清楚下法,投影已經開始不穩定地閃爍模糊起來,隻能勉強顯示出一半的棋陣。
勾起好弈者的興趣又不給看全局,棋癮極大的一頁書提議請武皇一起回雲渡山一觀究竟,武皇可沒這麼大興趣,推說還約了其他道友喝茶,下完這盤懸空象棋就得回九層蓮峰。一頁書隻好草草結束對弈,獨自回轉雲渡山。
曆來清修的雲渡山難得出現談笑風生的場麵,三人正討論著新棋,空中突然傳入高亢威嚴的詩號,一道金佛光球遠遠馳來,挾無比聖佛之氣強勢降臨。
靈心異佛欲呼玄鳴濤兩人快快離開,但顯然已經來不及了,急速加重的壓力壓得傷勢初愈的玄鳴濤差點口嘔朱紅。
一旁龍宿眼疾手快,迅速起身擋在他身前,轉扇消除強大的氣壓餘勁。
“世事如棋,乾坤莫測,笑儘英雄啊——”
光球氣勢萬千降落,炸得雲渡山天動地搖,劍氣棋陣也被氣勁消弭,浩芒中,一道莊嚴法相映入眼簾。
“何人在雲渡山造次?!”高八度玄音透耳而來,震得耳膜發顫幾欲失聰。
“吾等豈敢造次。”
未見麵前還緊張得要命,一見到本尊,玄鳴濤不知哪來的勇氣,伸手示意龍宿退後,自己反而挺身上前。
見雲渡山景致並未被破壞,愛徒靈心異佛也安然無恙,看在奇妙的棋局份上,一頁書緩和了脾氣,但對陌生外人依舊甚為排斥,冷冷逐客道:“棋陣雖是趣味,但也不過如此。一頁書非是好客之人,雲渡山亦非觀光之所,無事速速離開。”
玄鳴濤從容不迫地抖了抖袍袖,俯首大禮長揖:“小道玄鳴濤,道境玄宗人士,此乃吾友儒門龍首,疏樓龍宿。今日冒昧在雲渡山擺棋引佛,實乃慕百世經綸盛名,有三事欲請聖僧賜教。”
“若是巧言妄語就省下吧,”
“怎會是妄言呢,第一事便是論佛,想請聖僧不吝指點。”
玄鳴濤心裡惴惴不安,這時期的一頁書傲嬌任性又護短,高傲自負又不按套路出牌,跟一般仁慈的佛者實在掛不上邊,著實不好應對。必須調動所有的劇情掛,依靠劇中書大自己說過的佛理,也許還能跟他論上一論。
博個好開頭,談話才能順利進行下去。
“你想與吾論佛?”一頁書竟然輕蔑地高笑一聲,“你又不是吾的道友,不夠資格與吾論。莫以為擺了亂棋,劍走偏鋒,就可自詡不凡,妄想登堂入室。”
頭回見到比自己更傲慢的人,龍宿險險就要上前親自跟一頁書論個高低長短,嚇得剛有些平複的玄鳴濤急忙搶先一步,擋在龍宿身前圓場道:“聖僧,何必起差彆心呢,小道雖然年輕識淺,也知聞道有先後,相互交流,博采眾長方能進步呀。”
玄鳴濤悄悄用眼神穩住龍宿,不緊不慢地提議道,“那不如吾先與你的徒兒論,若他說不過吾,便請聖僧屈尊下顧。”
素來傲氣的龍宿不動聲色地橫了玄鳴濤一眼,拂袖也不客氣,直接往石桌邊坐下,翹起二郎腿,絲毫不懼一頁書逼人的氣勢。
頂峰就是有頂峰驕傲的資本……玄鳴濤心裡默默擦了把汗,幸好龍宿肯講理,留了麵子給好友,要不然這兩位要是先鬥起嘴來,隻怕要炸了雲渡山。
不過他的擔心是多餘的,書大頂多把他倆都拍飛出山而已……
一頁書對自己教出來的徒弟十分有信心,當即就於佛字岩上盤膝而坐,氣定神閒地聽徒兒如何將這班庸人打發走。
兩位聽眾都坐下來了,佛辯剛要開始,山下又氣喘籲籲跑上來一人,是緊趕慢趕終於趕回來的秦假仙。
怎麼現在雲渡山變成誰都能來逛一圈的旅遊勝地了嗎?!
一頁書剛表示不滿,心明眼亮的秦假仙一看氣氛緊張,馬上識相地縮到龍宿身後,儘量減小自己的存在感,而龍宿竟然神奇地沒有反感阻止,默認了老秦是他們儒門天下的人。
以往不知有多少打著論道論佛名頭的修道人來雲渡山拜訪,卻無一不是庸潰之輩,滿嘴荒誕穢言。在一頁書眼中,今日這群又是一幫不自量力的庸人,踏足雲渡山跟他論什麼歪理邪說。
看在那盤棋的份上,且給他們說妄言的機會,要是論不出什麼道理,或者講出的話汙藐靈山,他笑儘英雄的詩號不是白念的,完全不吝嗇送他們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