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龍宿哂笑的眼神中,玄鳴濤無奈又認命地將兩口琴的琴弦調換過來。早知這樣,就不費力去找什麼七絲雲綵了,這寶物可是真不好弄啊。
“這麼喜歡吾的琴弦,怎樣,想與吾結發嗎?”玄鳴濤勾起嘴角壞笑問。
他又重新封了道元貫融發絲,保證琴弦堅固絕不會斷,才將白玉琴重新送到龍宿手中。
“唉呀,濤濤,汝可莫胡說——”龍宿無所謂地笑應道,信手再揉弦,如今這口琴他才算真正全然滿意了。
“哈哈,琴的事暫放一邊,咻咻你還記得第二賭尚欠吾一件事嗎?”
“嘖,吾還想汝慷慨大方地放棄要求了。”龍宿咂了咂嘴,“若是需時的難事,隻怕汝要延長停留在苦境的日子哦。”
“不難不難,”玄鳴濤露出一副標準人畜無害的笑容道:“吾隻是想要你一直隨身佩戴的那塊紫龍玉環。”
“不愧是吾友,濤濤汝真是好眼力。此玉乃采東海深處千年珊瑚玉,集百匠之功雕刻千日方才成型,以其工藝之精世無複版,吾才一直隨身佩戴。”
龍宿雖這麼說著,但表情卻一點不心疼,大方解下腰間紫龍玉環送給玄鳴濤。
浪潮中兩條龍盤繞其間,嬉鬨爭搶著中心龍珠,晶瑩剔透的紫玉中還有隱隱流動的水波紋,果真是稀世珍品。
就在龍宿以為玄鳴濤隻是看上了玉環想要留作紀念而已時,卻見玄鳴濤突發奇想,忽地將紫龍玉環拋上空中,隨即並指發出一道疾速劍氣,玉環瞬間自中心龍珠處分成了切麵極為整齊的兩半。
“汝做什麼?!”龍宿詫異地接住其中半片碎環。
玄鳴濤笑而不答,默默將自己的道元運出一部分灌入被他所接的半片碎環中,隨後將這半片塞給龍宿。
在他示意下,龍宿也將自己的儒元封入另外半片碎環,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封著儒元的那半片就被玄鳴濤搶走了。
“這個,就叫做莫失莫忘。”玄鳴濤小得意地揚了揚手中的儒元碎環,“一人一半,感情不會散。”
“吾還以為是切環斷義。”龍宿握著手中半片道元碎環不住地搖頭,“真真糟蹋美玉,真真糟蹋——”
“哈,咻咻,吾足足等了你兩個時辰,要一絲小補償不為過吧。”
龍宿順手將道元碎環重新係回腰間,兩人邊說邊笑,結伴往黑暗道而去。沿途風雪依舊飛揚,天色將晚,離情正濃。遠行直送百裡,黑暗道近在眼前,終是要到分彆之刻。
龍宿化出方才百裡外暗中擷下的柳條交給玄鳴濤:“勸君更儘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初秋寒雪,竟凍了舊枝老葉,然柳枝留客之意未改,願君此去一路保重,平安凱旋。”
“三疊陽關,道不儘古今離愁……”玄鳴濤手執柳枝垂眸掩飾傷懷之情,“今日一彆,不知何時再見,但願來日也有新柳相伴,你吾再醉西風。”
“疏樓西風即將竣工,待好友歸來時,龍宿必如今日般遠迎百裡。疏樓西風,永遠為汝留著居所。”
“其他吾都不擔心,隻有鳳兒令吾牽掛。那日拚酒所贏之簪,吾還想著等鳳兒及笄之時親手為她簪上,卻怕她長大多年不見忘了吾。”
“無需憂慮,有吾教導,鳳兒定然乖順靈巧,斷不會忘了她的義父。”
“道魔大戰凶險難測,一切都是未知,如果不記得,或許也不是一件壞事。”玄鳴濤感慨輕歎。
“莫忘了我們還有三年酒約。”龍宿一聽話頭不對,立馬提議道,“凡事無三不成禮,不如就以酒約為第三賭。三年後,吾要飲到濤濤汝親自送來的願逐月華流照君,若非天下絕品,吾是不接受。”
玄鳴濤聞言卻皺了眉,三年……萬一三年後道魔大戰打得如火如荼,怎麼有功夫分心去會友,又豈能讓龍宿來道境涉險。
“隻怕要延長至十年,三年方才入味,需再曆三年,灌以月華花汁,又三年封土沉澱,一來一回少說也要十年。欲得醉千秋,必先耐心久待。”
“也好。”龍宿似乎明白玄鳴濤的顧慮,隻不過有些小遺憾,“十年就十年,道魔大戰即將開啟,汝務必謹慎。”
“就此約定。”
玄鳴濤正準備轉身進入黑暗道,忽聞龍宿又喚他止步。
“對了,吾險險忘了還有伴手禮贈汝。”龍宿化出一遝盒狀物交給玄鳴濤,“記得汝教吾碾茶葉作沫之法,此乃吾親手所做之抹茶桃花糕,苦境隻此一份。”
“今日實在驚喜連連。”玄鳴濤趕忙接過贈禮高興地左瞧右看,“君子肯為貧道入庖廚已是情重,想不到還有樣式如此精致的糕品……好友,你實在費心了。”
玄鳴濤再度抬手拭去龍宿肩頭落雪,“不管未來世事如何變遷,你吾情義不改。千難萬險,吾定回來。”
風雪倏地盛了,漫漫鵝毛大雪逐漸吞沒玄袍道者離去的背影,龍宿駐足原地眺望黑暗道無邊黑暗,隻有好友念著詩號的聲音仍依稀可聞——
“玄天落,沙鳴錯,濤濤紅塵雲煙闊。書因果,人世陌,一劍霜寒三千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