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對詩一般,夜空中突現一輪圓月,自月中降下一道散著金色光華的炫黑身影,口念詩號,踏雲落塵。
將蒼哥的詩號借來裝氣場真不錯,反正他還沒有配劍,這後麵兩句還不算蒼的詩號。
穩穩落於怒滄琴琴座之前,兩人在薄霧中剛一照眼,彼此已生默契。此戰既以術法開題,便以術為鬥,也正合蒼不欲以根基強壓取勝的心思,鬥術恰如其意。
彈指琴弦再牽,狂風忽起,霧氣將散。隻見玄鳴濤一揚袖,紫金簫幡然上手,與琴聲相和,以低沉之音奏出如出一轍的渾厚深沉。鬱鬱之聲凝霧為雪,凍雪成霜,周遭溫度霎時降至冰點。
蒼揉弦一轉,風火金雷,天降霹靂,地生真火,烘烘欲破冰融霜。見此情形,玄鳴濤當即決定不循術法固定形式,竟自解前陣,撤除一半的星辰夜空,天空露出原貌之際,以日蒸雲降下陣雨撲滅雷火。演武道場形成了黑白雙分天,日月同空存的奇象。
五行之鬥終究相生相克,循環往複無有儘頭。對於玄鳴濤今非昔比的術法能為,蒼心有讚歎,看來平時的玩鬨也就隻是年少心性,該做的努力半分也不曾落下。
弦音再變,又啟新陣,空間乍然扭曲,兩人同時消失現場。本以為將有氣功大拚鬥的眾人深感惋惜,不過兩人鬥術也是比武的一種方式,就看誰先脫出術陣,那麼率先出現在眾人眼前的自是魁首。
新的術法幻境不似入門試煉那般隻考心性,內中潛在的危機不言而喻。蒼哥的修為到底有多深誰都不知道,單比五行已經消耗了大量的精神力,玄鳴濤行於幻術之中,惴惴不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陣中也不見蒼,隻有一片望不到儘頭的竹林,風拂其間惑人五感,充耳還有潮浪的聲響,以及空中回蕩的熟悉的天波怒潮曲。
這個場景怎麼這麼熟悉?
莫非是……不老城那段劇情的太極八卦陣?
那麼這處竹林,豈不就是當初劇中昭穆尊被製裁的三環圓印之一?
若真如此……蒼哥莫非是想跟他一起耗在這裡?
為了證實猜想,玄鳴濤根據記憶中的劇情稍加試探,幻境果然又出現在了蔚藍海邊,真是太極八卦陣無誤。
這個陣法複雜難解,是蒼自己所創的獨門困殺陣,隻有唯一一個缺點,便是設陣者必須親自身在陣中,才能維持陣法效力。意思是蒼哥既不想放水,也不想以功力高低強製取勝,此陣用意在於同時困住兩人。但若玄鳴濤能解開這個難度極大,經過精密計算的困陣,那麼蒼恐怕也會欣然接受次席的結果。
獨門法陣,一般情況下自是極難破解,但有劇情外掛的玄鳴濤卻因了解了蒼師兄的良苦用心而倍覺歡欣。也不破陣,反而笑著倚在幻境的竹枝上,竟休憩起來。還舉起紫金簫,索性與空中飄渺的琴聲相和,回音激蕩開來,連陣外現實中的眾人也聽得見絕世合奏。
小師弟不破陣,蒼也不著急,好整以暇地隨著簫聲你來我往,決鬥變成了娛情,風輕雲淡地似知音交契。
簫聲一轉,玄鳴濤奏起日前在雲渡山閒來無事時所譜的新曲,蒼聆聽片刻,琴弦撩動,竟然合上了,可把玄鳴濤激動得音波發顫。
“師兄,這是我自己譜的曲子,師兄覺得如何?”一曲畢,玄鳴濤興奮地對空高喊,“尚未起名,我覺得可以叫作逍遙遊!”
空中傳來蒼淡然的回音:“悠遠曠達,神遊太虛,可稱逍遙。然曲中仍有塵世牽掛,逍遙不得逍遙遊也。”
“不愧是蒼師兄,耳力非凡,正因放不下塵世牽掛,所以你不出,我也不出,要出一起出!現在我準備往陣中尋你咯,我們同時出去,一人一劍,豈不圓滿。”
“若破得此陣,蒼願讓賢,真心祝賀師弟術法大進,喜拔頭籌。”
“師兄,此陣我必破,但就當我任性,我就是想與你同享那副對劍才努力至今,想儘一切辦法。求你屈尊,與我並列,拜托了。”玄鳴濤大聲懇求道。
“破了陣再說吧——”
蒼不再開口,連空中的琴聲也一並消失,空間恢複一片自然之音,風聲,浪聲,落葉聲,連花開的聲音都清晰可聞,唯獨見不到陣中的時序轉換。
根據印象中的太極八卦陣,必須依循天時運轉,采順,逆,順三種不同方向循環排列,測出三環圓印正確的排列位置,才能進入中央的太極圖印。
看來需要多人測試才有可能尋出正確順序,隻可惜,當時的昭穆尊已經親手殺了自己的摯友,否則以尹秋君的術法能力,何愁不能破陣。
玄鳴濤心思把定,排開陣中陣,以化雲之術凝出數千分體,將自己的真身藏於眾分體之中,虛虛實實難以分辨。操控分體往三環圓印不同的三個殺陣中直闖,真身則於暗中觀察分體被毀的動態,默默推算著五百一十二種不同的排列組合。
這跟猜彩票數字沒兩樣,除了運氣之外,數學學得好還是很有幫助的。在化體源源不斷的試探下,玄鳴濤很快就找出了順逆順的規律,來到中央太極圖印,果然見到蒼師兄盤膝坐在陣眼,正在閉目養神。
“嗨,師兄,久等了。”
幾十個玄鳴濤同時出現在麵前,蒼睜眼剛想阻止,那些玄鳴濤已經踏上太極圖,突來無數光劍切割,所有化體眨眼間化為烏有。
“好險——”
話音落,蒼隻覺肩頭一沉,微微回首,小師弟已出現在他身後,半蹲著拍了拍他的肩。
“就知道不會這麼簡單,但隻要是太極圖,必留生門,要不然師兄自己怎麼出去呢,眾化體消失的瞬間,偏讓我看到一線切入口,才能順利來到師兄身邊。”
“你將紫荊衣教的雲訣之術練得出神入化了。恭喜——”
“且慢!”蒼即將彈響琴弦把師弟送出陣外,玄鳴濤及時阻止,猛地按住怒滄琴弦,“是恭賀我們兩人同時喜提配劍,走啦走啦,我們一起出去!”
玄鳴濤硬是抱住蒼的胳膊說什麼都不肯放手,無奈之下,蒼隻好自行解開最後的太極圖印。當他們重新踏上演武道場,出現在眾人眼前時,一者按琴而坐,一者負手而立,早恢複成蕭疏軒舉的高人模樣。
這場術鬥安安靜靜毫無硝煙,但術陣儘散時,卻是兩人同時現身,宗主不禁嘴角微揚,滿意地輕撚長須,馬上上前一步宣布兩人並列第一,平分對劍。
雙手接過日思夜想的明玥劍,玄鳴濤興奮地眼中都冒出星光,當場戮掌拭劍,以血為其開封,告示明玥,今日開始,它便有主了!
而蒼輕撫白虹劍身,莫名閉目,腦中忽然出現幾縷未來的天機示警,再睜眼,看向明玥的眼神略有幾分深邃。
就在眾人上前恭賀他們喜獲配劍時,人群中一道異常寒冷的目光令玄鳴濤難以忽視。不用猜,一定是金鎏影。
也罷,命可改,本性難改,如果不可避免,那就慢慢磨吧。
誰知此時,宗主突然偕同兩尊對所有的各境道友宣布,他們三人不久之後便會退位作為長老,將在眾弟子中選出奇弦兩部的新執首,順便儲備一名下任宗主的繼位者,以領導未來對抗魔界的新生力量。金鎏影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過去,又變得充滿鬥誌。
該來的總是避不了,既然已經拉了仇恨,索性就拉滿吧,知己知彼才好相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