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曲Ⅰ 最後一戰打響(1 / 2)

“要見龍首,須經通報,請暫等片刻。”

一個時辰前,攔門的小儒生就是這麼跟白子墨說的,他在龍門道外等了許久,都不見有人來通傳。

好不容易找到儒門天下,沒想到苦境儒教規矩這麼多,光是通報就通報了半天。憂心戰事的白子墨焦急地踱來踱去,直接闖入又恐有失禮數,龍首不肯援助就壞了。

又過了半個時辰,終於有人前來接引。

“你運氣很好,龍首今日正好在門內處理事務。”

來人帶著白子墨通過龍門道,雖然儒教規矩多,但不得不承認儒門天下是真富有,沿路目光所及之處皆是金碧輝煌,華麗得令人眩目。白子墨長這麼大還從沒見過這麼富麗堂皇的地方,處處都是瓊樓玉宇,層層疊疊的高牆黛瓦。

年幼時曾聽過苦境趣事,想必書中所寫的|皇|宮|也不過如此吧。更讓他大開眼界的是那坐於西風亭下之人,珍珠墜滿身,華麗中帶著凜然的傲氣與不可一世的威儀。這位一定就是儒門龍首疏樓龍宿。

“在下道境玄宗白子墨,見過儒門龍首。”白子墨率先上前見禮,雖然是師弟的朋友,但看這架勢,禮數斷然不能少。

龍宿不減優雅,珍珠扇輕輕一擺,手下人聽命退下。他翹著二郎腿靠著西風亭,正悠然自得地抽水煙,桌上攤著未看完的書冊。

是誰說龍首很忙沒時間見客的?!白子墨差點沒忍住皺起眉頭。

“汝是玄宗之人?不遠萬裡光顧儒門天下有何指教?”龍宿未抬頭,漫不經心地依舊翻著書冊。

“在下替師弟玄鳴濤送信而來,祈望龍首能伸出援手,與玄宗共抗異度魔界。”白子墨也不管龍宿是什麼態度,卸下背上包裹直接放在桌上,擋住了龍宿的書冊。

龍宿略感不快,一聽說是玄鳴濤派人送來,馬上收斂脾氣,饒有興致地放下水煙與扇子,準備解開包裹。

“吾之好友因何不自己來?”

“宗主雜事繁多,不克分|身,明日即將進行封印魔界的最後戰役,因此派吾前來請求援助。”

“宗主?他已成玄宗宗主了?”

“雖說暫為代理,但魔界封印之後,便可正尊位。”

“哈,不愧是吾友,吾也沒讓汝失望,三年時間,儒門天下已開枝散葉,儘攬四方奇才。”龍宿心情頗佳地解開布囊,內中物件映入眼簾,卻讓龍宿瞬間冷了臉。

“這是何物?”

“如龍首所見。”白子墨不清楚龍宿為何突然生氣,謹慎應對道。

“吾再問一次,這是何物?!”龍宿慍怒在心,真元騰動,壓得地表微微震顫。

“這……”白子墨不明白究竟該怎麼回答,努力回憶了一遍玄鳴濤的原話,指著包裹說,“這壇酒,是剛釀不久尚未純熟的月華酒,他說……他說酒他恐怕釀不出了,需要龍首親自動手。這支金步搖,是送給他義女穆仙鳳的及笄之禮,玄師弟想請龍首代為轉交,順便麻煩龍首再為仙鳳姑娘找一位稱職的義父,他說玄宗事務繁雜,他忙不過來。那袋是月華種子,還有這,是吸音石……”

白子墨越介紹,龍宿怒氣越升。

“好啊,一走了之,連鳳兒都不要了。將紫金簫還吾,連同這身道袍,是割袍斷義嗎?那麼吾之龍環呢?!”

翻了個遍,未見龍環影子。

白子墨這才恍然大悟,看了眼龍宿腰間的龍環說:“原來師弟天天不離身的那半片玉佩,跟龍首身上這塊是一對。龍首請放心,他並非要與你割袍斷義,那玉佩他看得比什麼都重要,這些應該隻是信物,拜托龍首出手援助。”

龍宿冷笑一聲,拿起吸音石:“托人萬裡送還,連封解釋信也無,用吸音石,吾該誇汝彆出心裁嗎?”

吸音石上旋繞著雲氣,保證聲音不會散離。

“道者,解開雲術,讓吾一聽他之說辭。”

白子墨依言解除了封在吸音石和月華酒壇上守護的雲氣。術法解除刹那,一陣淒涼的簫音自吸音石中傾瀉而出,正是紫金簫的聲音,如泣如訴,剜心刻骨——

……

備下遺物那晚,彆塵居飄了許久的簫聲,陌生的旋律反複凝練,奏簫的道者不知疲倦,花了整夜時間終於譜出最契合當下心境的新作,隻希望吸音石記錄的,是最完整完美的樂聲。

“一曲新詞欲說愁,怎知簫外愁更愁……吸音石隻有一次機會能把這首曲子帶給你,我真希望你能過耳不忘,至少給我在這世界留下點曾經存在過的痕跡……”

……

餘生付劫灰,念念不得見,心酒無人嘗,春秋幾度滅。一曲簫聲咽,斷了在場兩人爭論的心思,靜靜記著曲中每個音符,直至曲終。

曲終之刻,吸音石中竟傳出玄鳴濤的聲音——

“恭喜好友終於贏了第三賭,但第三事吾卻做不到了……龍宿吾友,此生失約……抱歉……”

音落瞬間,吸音石化為灰粉,點點撒落土中。

“在下必須即刻趕回道境!龍首請援手!”白子墨不再等龍宿答複,聽完吸音石內容大感不妙,片刻不敢停留,化光急向黑暗道趕。

獨留愕然的龍宿釘在原地,他不清楚道魔大戰戰況究竟如何,為何三年轉眼間,遠方帶來的卻是死訊……自己身上這半片龍環的道元仍未散,還有希望!

就在白子墨離開後一刻鐘之間,龍宿也迅速交代好門內諸事,帶著紫金簫直奔道境而去。

……

與白子墨前後腳離開道境的悟僧很快就找到了雲渡山,他畢竟是苦境人,雲渡山高僧的大名也有所耳聞。不過悟僧很幸運,他沒有受到任何刁難,輕輕鬆鬆就被靈心異佛接引上山了。

“聖者。”悟僧根據玄鳴濤交代,見到一頁書一定要喊聖者。

他取出信函交給一頁書:“悟僧受玄者所托,前來求援。”

一頁書雖料到近日將有人造訪,但當下還真以為是來求援。信封上熟悉的佛氣倒是錯不了,然而展信一觀,卻發現那並不是一封求援信,實則是一封托付。

“悟僧,你看到吾身後這棵樹了嗎?”一頁書看完信不禁慨歎,決定幫玄鳴濤留住悟僧。

悟僧抬頭一觀:“回聖者,是月華樹。玄者在居所附近也種了許多。”

“此樹乃道友心血所種,與他息息相關。”一頁書引導說,“近日來,此樹突現極為繁華之貌,生命力之強令人歎為觀止。”

一頁書歎了口氣:“但物極必反,繁華之後,將是滿樹凋零。”

悟僧突然一驚:“請聖者救玄者一命!”

“你可知他信中所寫為何?”

“悟僧不知。”

一頁書將信遞給悟僧,信紙上隻有寥寥幾句話——

‘道友一頁書,悟僧是吾自萬聖岩七重台帶出,其人佛性慧根皆具,吾死後,望道友收留悟僧,讓他繼續研習佛法。封印異度魔界乃吾之天命,他人絕不可插手,請你務必保重自身,以應苦境未來劫難。代問靈心異佛好。玄筆。’

“玄者!”

悟僧觀信後迅疾離開了雲渡山,一頁書攔不住,隻好任他離去。

一旁的靈心異佛撿起書信,惋惜一歎:“師尊,放悟僧如此離開可妥?”

“誠實地麵對殘酷的真實,是修行的必經之路。”

“當日之辯言猶在耳,是否要依心救人不管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