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五感缺失可有法可醫?”擎海潮不理智力問題,隻關心也許有一線希望的其他病症,剛緩和的冷眉又緊鎖起來。
“後天五感缺失倒是有法可醫,但吾觀此童乃先天有缺,恐怕人力無法逆轉。”朱雀雲丹再次確認後,做出了結論。
“這不可能。”老破碗馬上反駁道,“擎海潮撿回雪芽之前,明明還聽到他嚎啕大哭,怎有可能是先天缺失。”
“吾隻是實話實說,素還真你認為呢?”朱雀雲丹又把球踢給了素還真。
素還真思考片刻,歎道:“唉,是素某醫術淺薄,竟沒看出這層先天因素,閉氣過長隻是造成五感缺失之症愈加嚴重,並非它的病根所在。”
“你們的意思是,小雪芽原本就是個殘缺不全的嬰兒,我們應該放他在雪地裡死,救回來反而是自找麻煩,還讓他繼續痛苦的人生?”老酒蟲有點生氣,更多是氣惱上天對這個孩子太過不公。
“素某絕無此意。”素還真忙解釋道,“諸位前輩仁心大義,救病子於死危之中,每個人都有活下去的權力,相信就算喪失一切,有親友之愛也能讓孩子感受到人生的美好。”
這就是對雪芽下定終生殘疾的判決了,也許讓這個孩子重新輪回投胎才是最幸福的事。
大家不敢勸擎海潮放棄雪芽,他雖然平時裝得一副漠然無所謂的模樣,心裡比誰都自責,在乎這個義子。何況為了醫治雪芽,已經嘗試過太多辦法,傾注了太多感情。
“多謝諸位,我們離開吧。”
擎海潮反而出乎意料的冷靜,他似乎在判決前一刻,就已經做好決定,隻要雪芽能醒來,他就願意將孩子養大。
“北海鯨啊……”回銀盌盛雪的路上,老酒蟲欲言又止。
他們在著名的禦風樓客棧歇腳,擎海潮買了不少羊|乳,一點一點用筷子蘸著喂進雪芽嘴裡。
“你想說什麼吾都知曉。”
擎海潮不再皺著眉,麵對雪芽的時候甚至緩和了神色,將他當成正常孩子一樣對待,擔憂雪芽見到義父愁眉苦臉的模樣影響成長,哪怕知道他根本不可能看得見。
“那你應該知道小雪芽恐怕……也許……可能……會是你一輩子的拖累。他這樣無感無覺地活著也是一種痛苦折磨……”老酒蟲痛心地灌了一大口酒。
“吾孑然一身,何談拖累?小妹說的是,吾與此子既有父子緣分,便不該輕易將之拋棄。身為父親,吾不管他是不是五感儘失,是不是呆傻癡兒,他是吾兒,便是世上最好。”
擎海潮認真地對根本聽不懂的雪芽說:“無感無覺,不代表不能擁有彆樣精彩的人生,吾一定會想到辦法,幫助他感受這個人間的美好|色彩。”
“是啦,怎麼說都是一條人命,而且我聽說嬰孩的感覺最靈敏,也許能感應到周圍親人的喜怒哀樂各種情緒。”老破碗輕輕摸了摸雪芽的頭,稀稀疏疏的天生白發也令人心有不忍。
“既然你們都這樣說,那從現在開始,我們就一起照顧他。我就不信有這麼多人的疼愛,小雪芽的世界還會變成一片灰暗。”老酒蟲又叫了一壇酒,他今天心情不好需要借酒澆愁,老破碗隻好舍命陪老友。
隻有不飲酒的擎海潮獨自緩緩喂著羊|乳。
“回去之後,切記將雪芽病況瞞著小妹。她尚未出閣,吾也不想她為雪芽狀況憂慮。”
“安啦,我們三個光棍養一個嬰兒完全沒問題,惜夫小妹還要嫁人,有個拖油瓶總歸不好。”
“老酒蟲,飲你的酒,少說話。”擎海潮故作不快地說。
“好啦好啦。”老酒蟲胡亂打著哈哈。
“除非吾年老力衰,連走路都困難,否則就算雪芽癡傻一生,吾也有能力護他周全。小妹以後還會有自己的孩子,實不必讓她過於操心雪芽之事。”
“你根基深厚,修為超先天,一定是活得比身體孱弱的雪芽不知道多多少甲子春秋呢。”老破碗笑道,“不用愁啦,還是好好考慮怎樣養才是,養一輩子說得簡單,做起來可是真困難。”
眼見懷中孩子張著嘴卻發不出聲,想睜眼眼皮卻有千斤重,隻能用亂揮的小手表達自己的不安,直到再次握住義父的手指,才流出淚來。
所有的歎息必須憋在心裡不能吐露,擎海潮冷眉首添暖意,學著萬俟焉抱孩子的姿勢讓雪芽睡得更舒服些。
但——
“北海鯨,我覺得你有必要馬上化光,趕回去找惜夫小妹幫忙。”老酒蟲憋笑憋得滿臉通紅。
“還等什麼,擎海潮啊,你可要抱穩了,這是你自己說要養他一輩子的義子,可不能因為孩子尿了你一身就中途把他丟了呐。”老破碗甚至拿起自己的破缽盂,不忍直視地遮了遮眼睛。
“吾……吾怎會介懷……畢竟是嬰兒天性,如此也算是有活力了。哈……哈哈……”
苦境天空一道白光疾馳劃過,伴隨數聲乾笑,眨眼已衝回銀盌盛雪。
“以後,銀盌盛雪就熱鬨了。”老破碗跟老酒蟲不緊不慢地悠閒而行,順路還帶了些孩童玩意,“北地雪中的病苗終於發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