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傾蓋Ⅱ 表衷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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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波池邊小亭中,素還真泡了極品的陽羨雪芽招待擎海潮,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為擎海潮紓解心結。可擎海潮還是想等弦上玄的決定再下最終結論,畢竟雪芽憨直不辨善惡,弦上玄身為其中一魂有權決定自己的本體何去何從。

不知龍宿又會說什麼花言巧語蒙騙雪芽,素還真勸再多也隻是耳旁風,擎海潮的擔憂始終懸在心上,直到弦上玄悄悄離開內室來到玉波池。

“好友,你看起來精神不振,心情不佳。”素還真也為弦上玄斟了一杯。

弦上玄搖頭推卻:“吾心中悲傷未止,苦時不宜飲茶,以免苦上加苦。”

“悲傷何來?”擎海潮又緊張起來。

“前輩,龍宿此番是真悔過了,吾為他情義感動而悲,恨自己記不起須臾分毫,徒歎奈何。”

“如此說來,可讓雪芽與擎海潮前輩隨龍宿回疏樓西風,不會再出任何問題?”

“嗯,雖然吾想不起往事,但吾相信自己心中的感覺。吾的悲傷來得無由,吾的眼淚流得莫名,這種感應不會是假。”弦上玄認真地向擎海潮保證,“前輩不信龍宿,但須相信弦上玄。吾之命,乃在天下,吾絕不會拿自己的性命試探無謂的人心。”

擎海潮被說動了,麵色略有緩和。“那龍宿手中之魂無法回歸是何道理?”

“這點吾考慮過後,認為是魂力過於羸弱,也許需要依靠外力或者藥|物凝聚魂識,又或許需要某種特定的條件或天時,才能順利回歸。”

“素某也是這樣的看法。目前中原之亂在於鄧九五一黨,對此好友已有解決辦法,那麼好友之事,就交予素某研究處理。”

“若是藥|物,你身為神農醫譜的著作者,有許多杏林同道好友,定能解破其中關竅。”弦上玄十分信任地說,“今日龍宿承你之情與摯友重修舊好,以後由你出麵,龍宿當不會拒絕讓你仔細觀察研究魂玉。”

“若是龍宿知曉弦上玄的真實身份,隻怕會大吃一驚。”素還真笑道。

“耶,佛曰不可說也。現在這種局麵,是最好的結果,沒必要再節外生枝。”

談話間,山風送來一陣清脆的聲響,是雪芽發飾上所係的小鈴鐺所發出,弦上玄及時隱遁身形消失無蹤。

遠遠過來兩條人影,攜手緩步而行,龍宿走得十分小心,主動充當盲杖,牽著摯友,謹慎為雪芽撥開山路上的磕絆。

亭中擎海潮沒有上前相迎,遠眺靜待龍宿兩人來到,這是他願意退讓一步的寬容,但願龍宿真如弦上玄所言大徹大悔,不再重蹈覆轍。

……

數日後,素還真還在為找出魂玉解法尋找良醫,能夠自由活動的弦上玄已與身在北嵎的六醜廢人搭上線,一蓮托生品的風波甚囂塵上。

避世的疏樓西風,塵不染境,分外祥和。當初建造時專門留給玄鳴濤的東廂房,如今終於迎得摯友入住。

屋內所有故人畫卷全部收起鎖入箱中,被搬到龍宿自己的房間。東廂房新添置了一些孩童玩物,還有特彆定製的小布偶,有龍宿自己的,還有擎海潮,雪芽,穆仙鳳和默言歆。

要讓擎海潮安心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龍宿也不強求,在東廂另一側又辟出一間上房款待擎海潮。

儒門雜務自有手下司馬處理,龍宿有時竟慶幸魂魄不能立即回歸這件事,能讓雪芽不得不留在自己身邊,退隱日子閒來無聊,逗雪芽玩耍也變成一樁樂事。

月華飛花之下,少年靜坐石上,抬著頭,望著滿月展露歡顏。

筆下淌墨不再是繪了無數遍的青年道者,而是十六歲的童子,沒有猙獰的疤痕,隻有初見時最乾淨純粹的笑容。

作畫畢,題字其上,書之——贈濤濤吾友雪芽兒

落款——疏樓龍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