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擷月華同載酒 竹馬依然在(2 / 2)

“說好一起修煉成長生不老的老妖精,帶我去看會飛的鐵鳥,去坐會跑的鐵馬,去看會蹦小人的鐵盒子……還……算數嗎……你一定忘了,但我永遠不會變,入門試煉後我對你說過的話,但有所托,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玄師弟……我的宗主……人間太苦,多謝你還願意回來……多謝……”

……

屋內傷情依依,屋外靜候的幾人也同樣聽著悲喜交加的過往,原本對白子墨還有些戒備,現在終於能夠放心。

魂片逐一現出蹤跡,莫非天意難違,雪芽終究無法隻做純粹的普通人,艱難的天命始終逃脫不了。今日玄宗故人已找上門,來日,越來越多的過往牽係將源源不斷紛至遝來,雪芽這種狀態又能承擔幾分。

悟僧去給雪芽做宵夜了,龍宿和擎海潮在西風亭中等著白子墨出來說明來龍去脈。未來將有何種發展,他們兩人心知肚明,也早有準備,不論前路風雨如何狂暴,他們都不會再讓雪芽一人孤獨背負一切。

“龍首久等了……”白子墨不再以黑紗帷帽遮麵,柔長的白發披垂在肩,腦後挽著與師弟一模一樣的散仙髻,“這位先生,羽氅銀發,頭戴寒士巾,腰纏號雨鯨脈,依照師弟前世交待吾的玄機冊中所載,定是北冽鯨濤·擎海潮前輩,小道稽首。”

一揖到底行了個大禮,他對龍宿都沒這麼恭敬,倒是令擎海潮意外。

如果苦境有百分百可以信任的人,那隻有四名,龍宿與悟僧自不必說,剩下兩位便是玄機冊中記載的兩位大本命,百世經綸一頁書與北冽鯨濤擎海潮。

在這陰謀詭譎的江湖中,白子墨最不敢輕易信人,但師弟在冊中對這兩位大本命推崇備至,仰慕之情可指日月。

“玄機冊?”

“當年師弟自感天命將至,因此不眠不休撰寫玄機冊,將未來千年可能發生諸事之天機儘錄冊中,交小道保管,以待天時來臨之刻助蒼生扶正天道,救所愛於水火,趨利避害,防患未然。”

“唉,窺天之秘,難得久長,他必是知曉自己命不久矣,才肆無忌憚燃燒最後的力量。”龍宿歎道,“道者,說說汝們掌握的那條殘魂如何了?”

“那條殘魂來曆成謎,乃是在師弟獻祭犧牲之前就已被貯存進青魂珠中。師兄們猜測,許是老宗主為師弟預先設下的複生契機,因此並非完整的一條魂,隻有數分魂息。”白子墨瞅了瞅龍宿腰間的龍環,“早前在下觀龍首玉佩中也存有一魂,這確實是條完整的元魂,與吾方青魂珠中的魂息不可同日而語。”

“青魂珠現在何處?”擎海潮關心道。

“在吾奇首師兄處。數百年來,奇首以天地靈氣蘊養青魂珠,終於穩定珠中魂氣。待今日與龍首會麵後,小道會將消息第一時間回報奇首。”

“得知魂片下落已是重大突破,但不知青魂珠中魂息回歸是否也需要特殊的辦法?”

“哦?怎樣說呢?”

龍宿遂將自己龍環魂魄無法回歸的事情相告,白子墨又開始犯愁了。

“此事吾會一並通報奇首,眾人一同想辦法,總能找出解決方案。”白子墨謹慎地提醒說,“還望龍首與擎海潮前輩為在下隱瞞身份,當年道魔大戰,玄宗幾遭滅頂之災,除了魔禍,更有人為。有兩名叛徒勾結魔界殘害同修同袍,才使戰況如此慘烈。這兩名叛徒逃入苦境,吾追蹤他們數百年,不想功虧一簣。”

“難怪汝戒心甚重,在素還真麵前也不願透露分毫。”

“那名風公子果然是素還真。”白子墨若有所思,轉頭再三請求道,“拜托兩位了。”

“放心,叛徒之事乃你們玄宗門戶的自家事,吾等不會插手,但若他們欲染指雪芽兒,龍宿也有手段應對。”

“嗯——龍首,離開疏樓西風後恐有探子尾隨,吾有一計,還望龍首借在下一些材料,吾欲以假亂真李代桃僵。”

……

“橋主,雪非焉勾結外人殺害同行的修者,狼子野心不可不防。”另一批探子消息回傳,正在斷極懸橋上向尹秋君告密。

“哦?他勾結了何人?”尹秋君眼神深邃,分析著情報的可信度。

“吾等從未見過,隻知是一黑袍道者,頭戴黑紗帷帽藏頭遮臉,看不清容貌,眾人聽他念咒,好像說的是伏什麼天王。”

“伏天王,降天一?!”

“對,對!就是這句,橋主認得?”

“你下去吧,不用再監視雪非焉,本橋主會親自前往一會這位神秘道者。”

“是——”

……

又過了好幾天,白子墨沒有馬上回青埂冷峰向赭墨兩位師兄彙報情況,而是滿中原亂轉迷惑探子視線。這日,大魚終於上鉤了——

蒙麵的白衣劍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自林中劃出劍鋒,第一劍,便要取黑袍道者性命,道者早有準備,旋身避開致命之劍,卻在刁鑽的角度,讓劍鋒恰到好處地剖開自己的帷帽。

黑紗帷帽碎成兩半飄落在地,刺麵的一劍旋即而來,卻生生停在了道者眉前半寸——

“你?!”

眼前,竟是此生最難忘的容顏,最深沉的矛盾,最不像朋友的朋友,原以為永遠不會再見的唯一遺憾。白衣蒙麵客似乎受到了極大的驚嚇,未及細究,斜劈劍勢強製收手。

“看來你還記得吾。”

黑袍道者理了理被劍風吹散的白發,抬眼瞅著蒙麵客,審視的眸光似能刺穿所有偽裝。

“數百年了,你們倒是過得安逸,沒想到吾還活著吧。看看吾,看看吾麵上的傷痕,你沒什麼要對吾說嗎?荊——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