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代桃僵 竹籃打水一場空(2 / 2)

乍見陌生麵孔,弦上玄不敢冒然答話。他腦海裡隻有昭穆尊的形貌,自然認不得金鎏影。埋伏暗處的白子墨卻恨火熾燃,那廝竟敢以金鎏影的麵目光明正大前來赴約,真是猖狂至極。

“哼,不講話,那就直接動手吧——”

金鎏影攻勢瞬開,早有防備的弦上玄身法疾旋,險險避過第一招,他現在元神虛弱,最多隻能發揮異佛本軀三分之一的功力。

弦上玄將全部元功用於身法騰挪,收斂佛氣隻散出道氣惑敵,讓金鎏影信以為真,攻勢愈發凶殘卻招招落空難以捉住對手行蹤。

如此下去必是不利,他們在等一個破綻。料定金鎏影無法在短時間內完全化納龐大的三尊道氣,久戰定然撕裂經脈,那時便是反攻之機。

誰知金鎏影心起疑竇,開始轉變攻勢,招招襲向弦上玄帷帽,欲揭開對手真麵目,看看究竟是不是玄鳴濤本人,還是有人裝神弄鬼戲耍於他。

今非昔比的金鎏影確實強悍無比,饒是弦上玄身法伶俐也已被雲龍斬砍傷多處,暗伏的白子墨心急如焚,卻不得不繼續隱藏等待最佳時機。

“操天道·化兩儀·天光雲海現玄影——”

霸道絕倫的刀氣挾帶道印劈天蓋地而來,避無可避,弦上玄隻得勉力應招,他哪懂什麼道術道印,為了不使佛氣外泄,急中生智,將元功灌注帷帽之上,用力拋空擋下大半刀氣,再以身法堪堪避開剩餘刀鋒。

餘勁削去些許青絲,塵土漫漫落定之刻,一直隱藏在黑紗帷帽之下的麵容終於曝光,果真是與雪芽一模一樣的麵容,連傷痕位置也沒有絲毫更改。

“不對!”

卻聞金鎏影大喝一聲,倏地功力爆升,迅疾無倫逼至眼前,伸手作爪猛向弦上玄一抓,竟在弦上玄臉上留下五條深深的血指印。

“怎會是真?”

怎會是真,這張臉的主人明明重傷瀕死,而且是十五六歲童子的模樣,怎會是眼前毫無負傷的成年人?原以為是易容偽裝,怎料臉皮是真!

快得無與倫比,弦上玄未及反應,鮮血已染紅半張臉頰。

“金鎏影——”確認無疑,此人定是金鎏影,弦上玄捂著傷臉故作怒意,“叛徒,你的刀斷了嗎?讓你竟作潑婦打架?”

“口舌之利,斷首如何?!很快你就能見識到雲龍斬的鋒芒——”

管他形貌如何有無疑點,知道他身份的人都必須死,更何況是玄鳴濤。

“將你的能為儘展來,速戰速決!”

“正合吾意!”

金鎏影雲龍斬大幅開合,揮出萬鈞之勢,驚天動地的力量震得整座無咎峰地動山搖,至極一刀,彙聚所有元功,誓要一擊永除禍根。

就是此時!

白子墨捉準金鎏影功力運至最頂峰無法分神之刻,倏地祭起奇部化外雲陣,將金鎏影團團困在雲氣之中。

這個陣法,金鎏影隻會布刀劍氣流,內中雲氣一般是尹秋君所布,兩人合陣才是真正的雲天劍陣。

驚見雲陣,金鎏影心中愕然,至極對決怎能容忍分毫差錯。就在這須臾之間,弦上玄破甲尖峰七旋指已至眼前。雲氣以柔克剛纏住金鎏影剛猛刀氣,白子墨更化出數道雲氣化體擾亂金鎏影視線。

心亂刀亂,亂了陣腳的金鎏影防不住無端無由的指氣,一不留神,雲氣所化雲劍已刺入中丹,氣海頓時潰散。

雲霧漸散,金鎏影半跪在地,抬頭一望,執劍者正是半臉血痕的弦上玄。

更令他心驚肉跳的是遠處樹叢邊,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白衣蒙麵身影一閃而過,身形佝僂顯然重傷未愈的模樣。那道身影就躲在樹後,無奈金鎏影氣海被破,真氣一時難以彙聚,恨意怒意鬱結在胸無處釋放。

“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金鎏影,放下執念,回頭未晚。”

“放下?嗬,放下你的惺惺作態,吾厭惡你,厭惡玄宗每一個人,你們道貌岸然的模樣真令吾作嘔!”金鎏影咬著牙憤恨地說,“成王敗寇,吾隻是敗在了自己的留情——”他凶惡地瞪著樹後的白影,“但吾就算死,對你們的怨恨,也永遠不會消失。”

“想死,哪有這麼容易。”弦上玄冷漠道,一掌按在金鎏影頭上,居高臨下,甚有摩頂教誨之意,開口卻是警告之言,“玄宗的亡魂還未回歸,你還未贖罪,怎能輕易就死。不過,還是勸你少做白日夢,人要學會知足,命才能長久——”

說完,沉力蓋頂,將一半的三尊之力自金鎏影百會穴悉數抽出。

見他吸收三尊之力並無不適,也無力量過強與經脈的互斥反應,金鎏影更加確信此人就是玄鳴濤,更恨那出賣自己的‘至交知己’。

他們真的放他一條生路,金鎏影脫力倒地,怨天恨地狂吼一聲,無法留住已下山走遠的兩道人影。辛苦籌謀許久,到頭還是一無所有,命運如此不公!

調息數對時,金鎏影遏製不住心中怒火,提著雲龍斬直奔斷極懸橋,但他被怒氣衝昏頭腦,忘了尹秋君已封閉懸橋閉關養傷,封閉的懸橋根本無法找到入口。

這是尹秋君早就排好的計劃嗎?定是因為嫉妒他吸收了三尊之力。多次袒護死對頭,不肯告知如意法真相,借傷隱遁幕後,反戈助玄鳴濤對付他,這就是他信任了數百年的摯友?

漸漸冷靜下來的金鎏影設想了無數種可能,唯有恨意無法消散。但正如玄鳴濤所言,玄宗破封在即,失了尹秋君,失了三尊之力,獨自一人孤軍奮戰敗亡隻是時間問題。是否要委曲求全與尹秋君虛與委蛇,逼其繼續為自己所用呢?

……

“你的臉……”卸下偽裝的白子墨著急想為弦上玄治傷,卻被他拒絕。

弦上玄淡然一笑,雙掌合十,密誦經咒,竟是大變活人,不僅僅容貌,連身形也同時變化,完全恢複成弦上玄的模樣,臉上的爪痕也消失不見。

“這……這是怎麼回事?”

“涅槃淨體如意法,兄長靈心異佛原本就練有異佛心經,可自由轉換靈體,修煉如意法手到擒來,這也是為什麼吾能安然吸收一半的三尊之力而不受經脈損傷。”

“太好了!”白子墨高興地大大鬆了一口氣,“可惜沒廢了金鎏影那廝的功體,你還是留情了。”

“取回吾需要的力量即可,天命還需他造,他命不該絕也。”弦上玄將原來那張臉皮當著白子墨的麵焚毀,“此物還你恐將暴露你之身份,以後行事切莫莽撞。”

“是是是,今日也算痛快,既教訓了金鎏影,又挑撥了他與紫荊衣之間的關係,讓他們自相殘殺才解氣。”

“此事到此了結,你是否該去關注劍雪無名了?”

白子墨一拍腦門:“壞了,吾讓劍雪乖乖留在泥鏡台自我封印等吾消息,一忙竟將他忘了,先行一步!”

目送白子墨化光飛馳,弦上玄無奈地搖搖頭,化出白玉佛珠繞上手腕,理了理恢複過來的素白僧袍,悠閒地散步去琉璃仙境作客,順便告訴素還真元神恢複的喜事。

……

劍雪早就待不住自己破封逃出泥鏡台,沒有一劍封禪的消息,每一天都像坐牢一般煎熬。他也如吞佛童子尋他那樣在江湖中漫無目的地四處亂逛,既盼著找到摯友,又害怕找到的是吞佛。

不知命運捉弄還是劍雪運氣好,過了好幾天,他們兩人都未相遇,倒是先撞見了老熟人雪非焉。

……

這幾日,雪芽恢複得不錯,已經能靠著床頭自己玩耍,他很喜歡楚君儀送的五角魔方,溫潤的羊脂玉所做,十二麵的正五邊形,每一塊小麵都雕刻了活靈活現的花草動物,讓雪芽摸著玩正合適。

這小玩意看著不起眼,卻難得很,大人們研究半天都解不開,交到雪芽手中卻好像有了靈氣,讓他打發養病時間。

盲童單純的世界隻摸到這些新奇的花草和各種小動物,雪芽對它愛不釋手,連睡覺都要抱著小魔方。

那天,五角終於拚全,十二麵全部變成相同的圖案,雪芽正歡喜,想拿給照顧他的悟僧看,突然感覺手中的小魔方有了動靜,它似乎正在打開——

沒來由的胸前刺疼,好像有什麼東西紮了他一下,痛感即刻消失,雪芽伸手欲觸,下一秒,毒素迅速蔓延,意識全喪昏迷不醒。

癱倒的手垂在床沿,手中小魔方骨碌碌滾下地,又恢複成它原來精致無害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