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假假 師姐不可攻略(1 / 2)

幽篁遮眼,風吹竹動,送來似有若無的潮浪之聲,旋在耳邊經久不散。不遠處明明望得亭台錯落,困在其中的人卻辨不清方向。

朦朦朧朧的白霧籠罩周身,迷迷糊糊的雲河像一條無主遊魂,被一大團雲氣托浮著,輕若鴻毛,緩緩飄蕩在全然陌生的山林間。周遭白霧越來越濃,他試圖掙紮,可全身僵直幾乎無法動彈。

驀地,霧中現出一隻白皙的纖手向他招了招,雲河本能地伸手用力抓住,渴望逃離這神秘的幻境。

一夢驚醒,甫睜眼,一名身著白袍紅衣的清麗女子撞入眼簾,對視一眼,目光交錯,沒來由的親切感湧上心頭。

雲河緊緊攥著那女子的手腕,而夢中那隻纖手,正執著雲河的空折扇,方才還在為他打扇納涼。

“你醒了。”

赤雲染並未掙脫,欣慰地看著宿醉方醒的人,另一手取過手巾,俯身操心地為雲河拭了拭滿頭的汗珠。

這小子的酒品還算不錯,喝得爛醉如泥後隻管呼呼睡去,發了幾身熱汗酒勁差不多應該過去了。

雲河愣了數秒,宿醉後遺症催得腦袋又脹又疼,疾速聚焦的眸子中不經意流露幾分警戒。

真是輕心大意,居然在人界毫無防備地一醉不醒,雲河心中又惱又悔,在最短時間內調整好麵部表情。

他輕柔地取過赤雲染手中打開的折扇,慢慢坐起身,淺笑地上下打量眼前女子,握著的手腕始終沒有鬆開。

“美人如斯,吾在笑蓬萊竟從未見過卿,真是遺憾惋惜。”

說著,順手一牽,將赤雲染攬進懷中,折扇一合,微微輕抬美人下巴,一副浪蕩公子的模樣,勾著嘴角壞笑注視著赤雲染的眼睛。

赤雲染不防他有此行徑,一時不察碰到傷處,竟有絲絲血色滲透衣袍,驚得雲河趕忙鬆手。

“這……姑娘,你受傷了?”

“無妨。”

赤雲染倒是沒有躲開,她淡定得出奇,隻隨手封住自己幾個穴位,提元調息一小會兒,又恢複一派從容不迫,甚至起身為雲河泡了一杯醒酒茶,端回榻邊遞給雲河。

“朱聞公子,飲酒傷身,有礙修行,當慎之。”

“你識得吾?”

雲河微微皺了皺眉,接過茶盞猶豫幾分,這名女子一身道姑裝扮,不知是何來曆,她似乎未有加害之意,卻也不得不防。

“公子雖在笑蓬萊短短數日,開銷遠比彆人三十年更甚,露城少君聲名遠播,已成為遠近聞名的煙花客了。”赤雲染調侃道。

“嘖,雖然不是什麼好名聲,但吾不在乎。隻是想不到火雞竟敢騙吾,將姑娘這等傾國之色雪藏埋沒,真是豈有此理。”

“吾非是笑蓬萊之人。”赤雲染的聲音溫柔平和,令聞者如沐春風,不由自主被她影響,心境愈發平靜安定。

“哦?”雲河好奇地問,“尋常女子怎會到笑蓬萊這種花柳之地?”

“自然是有目的而來。”赤雲染眼中泛起莫名感慨,“特為你而來。”

“姑娘,你吾今日才是第一次見麵,不可說這種十分有歧義的話啊。”雲河連連搖頭否認。

“哈,吾既尋到你,便安心不少。再歇幾個時辰,隨吾回宗門吧。”

赤雲染心情頗佳,先前聽她師尊老弦首說起過朱聞曜辰的事,又在雲河昏睡的時候用玄宗秘術探其元神,再次確認是故人無誤,不由對這個本該素不相識的少年生出諸多憐惜之情。

“你可安心休息,吾就在你身邊護守。”

說著,她又從雲河手裡取回折扇,輕輕緩搖,為雲河驅散一身暑氣,完全沒把自己當外人。

“回哪兒?”雲河困惑不已,“吾甚至還未知姑娘芳名。”

“吾乃玄宗六弦之一,三弦道心·赤雲染。”

三弦道心,玄宗六弦之三。雲河心中戒心拉滿,又有些許竊喜。

“這名字聽起來真像道姑,現在道姑都能隨意來風|月|場所了嗎?奇怪呢,吾先前參觀玄宗之時,所見道子皆是一本正經清心寡欲的模樣,怎麼你偏跟同修們不同?還是你特彆好這口?”雲河惡劣地嘲弄道。

聽得赤雲染忍不住合扇反手一個爆栗,疼得雲河忙捂起腦門大呼‘放肆’。

“休要胡言,吾此來是想邀請你隨吾一同前往玄宗據點遊覽。”

“玄宗吾去過,除了美麗的月華花樹,其他也無甚新奇,還差點命喪異度魔界大軍之下。景色雖美,命更要緊。”雲河撇了撇嘴,討好般地又靠到赤雲染身邊,“不過其他名山勝水嘛,如有雲染姑娘作陪一同遊玩,那真是人間美事,朱聞曜辰求之不得。”

“非是道境,而是玄宗在苦境的新據點。”赤雲染耐心引導說,“公子涉獵奇山異水,正好隨吾同往一覽怒海滄浪風光。”

“苦境閒人這麼多,雲染姑娘為何偏偏相中吾呢?”雲河輕佻地淺勾笑意,手指不安分地卷著赤雲染柔長的白發。

“這個原因,等你隨吾一遊之後自會明了。”

“耶——吾尚未答應呢。你說去吾就去,那吾這露城少君豈不麵子掃地。”雲河半躺著臥回榻上,單手拄著頭笑盈盈地望向赤雲染,“不如這樣,既然身在笑蓬萊,你為吾獻藝一支,愉悅吾心,吾滿意了,自然陪你前往。念在你有傷在身,就不勉強你跳舞,吾見你隨身攜琴,不如撫琴一曲如何?”

這種要求對玄宗之人來說無異於折辱,哪怕是在笑蓬萊賣藝的頭牌色無極和傾君憐,也非是任由客人呼來喝去。

本以為赤雲染定會斷然拒絕,誰知她居然沒有絲毫排斥之意,反而一臉的鎮定自若,甚至有些過於理所當然。

莫非又是這張臉的功效?雲河假裝理了理自己散亂的長發,不動聲色地掩去眼中深藏的謀算。

“吾之三弦,向來隻為有緣人而奏,外人縱有萬貫家資,也難買赤雲染一曲。”赤雲染取琴擺上桌案,拂衣落座準備開弦,“朱聞公子,你是赤雲染脫離封印之後,三弦啟調的第一個聽眾。”

“有緣人嗎——”

赤玉琴身,三弦激越,僅僅三條琴弦,竟回蕩出風雷之聲,赤雲染心中自有天地丘壑,非是賣藝獻媚,而是奏與同修好友共賞天高地闊,哪怕這名知音如今忘了一切。

水蔥般的手指在三根琴弦上翻覆飛揚,赤雲染整個人看起來比剛才更神采奕奕。

與魔界所學截然不同的琴,雲河收斂戲謔神情,專心致誌盯著那張赤玉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