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殺雖急,然則今日目的並不在誅殺叛徒。蒼也不信金鎏影毀珠之言,叛徒就算再狠毒,卻不至於愚蠢到毀了自己的談判籌碼。不過據赭杉軍說明當日戰況,叛徒又與異度魔界勾結行事,若是青魂珠落入魔界掌握,倒是棘手。
怒滄琴弦撩動,太極八卦陣轉換形態,重新減為三環圓印,逼殺之勢稍緩。
覷得一線生機的昭穆尊忙發出信號彈,召喚公法庭人馬救援,豈料此陣乃蒼獨創困殺陣,經過多年改良精進,尋常功力不及蒼者根本無法脫出,信號彈一如昭穆尊的氣勁刀流,被一同吞沒在環環相扣的太極圓印中。
未至死關,昭穆尊仍守著半身魔功隱而不發,這既是一重變數險招,也是可扭轉生死的底牌。
大抵是看出奇弦雙道擒捉之意,即使破不了陣無法脫困,昭穆尊仍不願束手就擒,擋招間隙依然不停尋找任何可能的生門。
時間延宕隻怕多生變數,蒼揉弦變音,提醒赭杉軍速戰速決。
這時,術法空間莫名震蕩扭曲,竟有外力強行衝擊陣法。陰陽雙流合為一股狂霸掌氣,轟然擊碎太極八卦陣,陣中三人同時落回現實空間。
眼見得真實的枯枝頹景,昭穆尊有一瞬間的驚喜,正欲奪路而走,但見前路負手站立一人,墨綠戰衣揚起周身數道罡風,連蒼與赭杉軍也被逼退數步。
“道陣,不過爾爾。”那人眼神睥睨,狂傲不羈,深沉的聲音一如其人能為,深不可測。
意外的插曲,或可作為奧援。
昭穆尊立馬撤到攪戰者身旁,故意激道:“以多欺寡,玄宗之人還是一貫虛偽,如今二對二,想要逼殺就再進招吧!”
“二對二?就憑你們?”那狂人輕眺一眼,嘴角微勾冷笑,居然挺身上前向奇弦雙道招了招手,“不用浪費時間,齊上吧!”
莫名出現的強敵,意料之外的變數,蒼與赭杉軍不敢輕忽,此回仍由赭杉軍持劍主攻,蒼於後方以琴音劍流相輔,攻守兼備默契聯招。
卻見狂人巋然不動,彌身邪氣噴薄而出,雙掌微攤凝聚陰陽雙流合為磅礴之掌,毀天滅地的力量炸得方圓百裡山移石走,草木儘摧,大有一掌擊斃雙道之意。
避在狂人身後的昭穆尊眼露喜色,快速在心中謀劃一番,並不準備出手。
看起來這名意外的援軍能為遠超奇弦兩人,居然能一掌擊碎蒼獨創的困殺陣,根基之強可見一斑,若不趁機招攬實在可惜。如得此人相助,滅玄宗,誅異己,成就霸業指日可待。
陰陽合流之掌威力萬鈞,裂地驚天轟隆襲來,蒼即刻放棄輔助之弦,揚袖卷起怒滄琴,白虹寒光迸射,並合紫霞之濤雙劍之功,交擊刹那,狂人寸步未移,雙道卻被震退數丈。
驟然的變數難以預料,蒼不欲強為,暗示赭杉軍以退為先,兩人虛晃一招率先離場。
見此情形,昭穆尊更加欣喜,方才被逼殺的憤恨轉眼消弭,恢複一派從容優雅,禮貌欠身道謝。
“多謝義士拔刀相助,在下武林公法庭之主昭穆尊,還未知義士尊號如何稱呼?”
“連吾你都不知?”那名狂人不屑輕哼,麵上卻無不快之色,反而表現出對金鎏影十分感興趣的模樣,“也是,吾無界主·問天敵縱橫滅境,如今狹道天關阻塞難行,你們苦境之人確實難有耳聞。”
“原來是滅境高人,失敬。”昭穆尊根本不知滅境之事,卻裝出一副見多識廣的模樣。
“吾觀你的能為並不差,既身負魔氣,又有神器護身,何以被逼殺狼狽如斯?”狂人毫不客氣地嘲弄道。
“嗯?”昭穆尊略有戒備,微微蹙眉審視地盯著問天敵。
“緊張什麼呢,邪與魔,本就互相吸引,你能瞞過道門耳目,卻瞞不了邪靈之首。”問天敵霸氣拂衣背手,“吾滅境邪靈也需在苦境尋找魔族作為同盟,將一乾自詡正道的偽君子清理乾淨。”
“哦?莫怪無界主能一掌逼退玄宗兩名最強戰力,滅境邪靈不容小覷也。”昭穆尊恭維地說。
“吾此行至苦境,一來找梵天相殺,二來掃清障礙,以便在苦境創立另一番屬於邪靈的霸業。行路道中恰遇見正道與魔者廝殺,便出掌助你脫困,那雙道因何殺你?”問天敵似有好奇。
“哼,玄宗之人皆是惡臭虛偽,逼殺何需理由。”昭穆尊扯謊道,“梵天乃苦境第一高手,要殺他不易,若需幫助,昭穆尊願助你一臂之力。”
“吾頭回入苦境,正需盟友。昭穆尊,瞞者瞞不識,先解決你自己的心腹之患,再說助吾吧。”
“無界主好眼力,既然邪魔同道,你吾一見如故,相談甚歡,不如先往六極天橋作客,待吾解決眼下麻煩,你吾再籌謀如何攪弄苦境風雲。”
“帶路——”
……
“意外之人乾擾對戰,好在並不影響整體布局。”離開十數裡後,蒼冷靜寬慰道,“好友,先勿感傷,下一局即將開始了。”
“唉,雖是局,依舊教人痛惜。”赭杉軍長歎一聲,“無論如何,青魂珠定要搶回。”
……
將問天敵暫時安頓在六極天橋,昭穆尊一邊高興意外得一強援,一邊腳步匆匆往斷極懸橋趕。奇弦逼殺之事必須讓尹秋君知情,叛離玄宗之後的樁樁件件,尹秋君無有不參與的,豈能讓他逍遙在外。
昭穆尊謀算著歪心思,卻在離斷極懸橋數裡外停下了腳步,今日懸橋竟對外開放出入口,紫晶橋身延伸入雲,入口接連山頂斷崖,是有人造訪時才會出現的情況。
昭穆尊不由戒心又提,隱匿身形藏於樹叢之中,靜待橋上之人下來。他倒要看看,尹秋君背地裡在與何人交涉往來。
等了數個時辰,日頭偏西都不見懸橋上有任何動靜,昭穆尊煩躁不已,隱隱的怒火將要躥升。
這時,終於有談話聲自懸橋雲端由遠而近,三條熟悉的人影一同步下懸橋。紫荊衣仍是尹秋君的裝扮,他神情如常,正向兩名訪客道彆。
再一定睛,那白衣道子分明是白子墨,另外一名藍衣道子是——墨塵音?!
原來如此——
昭穆尊緊緊揪著不解之護,眼睜睜望著那三人像閒話家常似的談天說地,幾句不舍飄入耳中,更激起怒火中燒。
“那就是你趕來求援的朋友?”
身邊突然傳來一道輕聲提問,昭穆尊驚得忙回頭,卻見問天敵居然在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尾隨而來。
“是——”昭穆尊咬牙切齒地蹦出一個字。
問天敵沉吟一聲:“另外兩人身上道氣,與逼殺你的那兩名道者十分相似,看來你的朋友,並不怎樣牢靠。”
“你跟蹤吾?”昭穆尊拂袖離開不願再窺探,略顯不快地質問道。
“六極天橋虛無縹緲,乏味無聊,哪比此間好戲連連。”問天敵戲謔嘲弄說,“背叛的朋友,比敵人更可恨。攘外必先安內,如何,你有這份斬斷累贅友誼的魄力嗎?”
“若無界主願意全心與吾結盟,吾自然舍棄無用的棋子。”昭穆尊陰沉著臉,眸光透殺,“這個世道,向來隻有強者,才有生存的權力。”
“說得好,昭穆尊,你也該拿出實力讓吾刮目,問天敵可不與弱者為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