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麵的緋羽也想跟上,怎奈功體不足撥不開鬼霧,隻能等在外圍乾著急,她居然還祈禱著昭穆尊能將雪芽救出。
一入冥司,鬼氣消散,隻餘降至冰點的刺骨凍寒與絕對寂滅的靜謐。
幽森鬼火映出唯一的牢籠,此生最痛恨的兩個人正被鎖在牢籠內外。一股舒暢痛快充溢心間,昭穆尊化出雲龍斬,戲謔地盯著獵物,一步一步接近鬼牢。
“玄宗宗主,六弦之首,狼狽如此!哈哈哈哈——”
昭穆尊冷笑數聲,駐足雪芽身旁,挑刀撥了撥雪芽的腦袋,半昏半醒的雪芽沒有任何反應。
“叛徒金鎏影,動手之前,先考慮自己的後果。”蒼微微睜眼冷睨昭穆尊,不緊不慢地警告道。
“瞎眼的宗主,階下囚的弦首,能奈吾何?”昭穆尊神情更為不屑,“真是舍不得這麼快結束你們的性命,如此大快人心的畫麵,吾還未欣賞夠。”
說著,雲龍斬一劃,刀氣穿過鐵欄直透蒼之肩胛。
“一刀刀削去你們自以為是的傲骨,方能解吾之恨!”
又是一刀穿透另側肩骨,新鮮血液再度浸染早已斑駁的道衣,蒼沉默不語,平靜如常,無所謂的態度反惹昭穆尊怨怒更深。
刀勢一轉,鋒刃襲向雪芽,豈料變數發生,刀氣臨身刹那竟雙倍反撲昭穆尊。
防不勝防,昭穆尊被自己的刀氣所傷逼退數步。
“怎會如此?!”
昭穆尊收起玩虐之心,準備速殺儘快離開禁地,元功飽提加諸雲龍斬之上,至極刀氣劈向縮在牢籠邊的雪芽,欲一刀斷其性命。
電光石火中,但見昭穆尊橫刀抵擋成倍返還的刀氣,倒退著不停卸勁,卻仍難承雄力身負重傷,而目標人物雪芽依然紋風未動,連根頭發絲都沒損傷。
“可恨!”
眼見殺不了雪芽,昭穆尊怒意狂熾,總不能白闖一遭,機會難得,他提刀還想殺蒼,誰知傷勢超出預計,返還的刀氣傷及經脈,連雲龍斬都提不起來。
外圍拖延之戰將入尾聲,再停留下去隻怕被魔界所疑得不償失。昭穆尊快速權衡,顧不上再嘲諷半句,果斷收刀顛簸著腳步跑出冥司。
出去之時,鬼霧尋著血腥氣縈繞昭穆尊傷軀,追著他一同飄離,冥司外圍的鬼氣被稀釋不少,暗處等了許久的緋羽終於能順利通過地脈門戶入內一探。
地上隱隱約約的血滴在鬼火照映中一路指引,緋羽悄無聲息地摸索向前,很快也見到了鬼牢。
今日的冥司真是熱鬨,前後三位觀光客,這第三位,是蒼從未見過的女子,觀其氣息,似乎並非魔界中人。
那女子隻瞥了一眼牢中的紫衣道者,隨後全部的注意力都撲到鐵欄外鎖著的白發少年身上。
躊躇的腳步一點點挪到雪芽跟前,緋羽蹲下|身,發顫的手輕輕撩開雪芽蓬亂的白發,紫紗遮眼,血汙滿麵,一時間瞧不出分毫玄鳴濤的影子,緋羽內心猶疑,呆呆地盯著雪芽半晌未動。
“姑娘,此處鬼牢,久留不妥。”靜默許久,蒼緩緩開口。
緋羽愣了愣,終於回過神來,起身向牢中道者欠了欠身。
“我想尋一個答案,尋到便離開……”緋羽不確定地問,“請問道者,他……他是雪芽嗎?”
“是。”
“那……那麼……他是玄鳴濤嗎……?”
“是——”
沉穩的回答,明確的答案,緋羽詫異地望向雪芽,有些不敢置信,眼前蓬頭垢麵形容猙獰的死囚,無論如何都無法與風采絕逸的濤兄掛上鉤。
緋羽重新蹲下來,抬手輕觸雪芽燒痕斑斑的臉龐,昏昏沉沉趴在地上的雪芽終於醒轉,感受到與蒼不一樣的手指觸感,驚恐立馬漫上心頭,雪芽急忙閃避,身子陡然蜷得更緊,縮著腦袋直往鐵牢擠。
這下緋羽終於看清雪芽樣貌,僅餘的三分相似,足以震撼有情人的柔心。
“雙身之謎,竟是如此……”
抑製不住的悲傷翻湧而起,眼眶忽地發酸,盛不住的清淚撲簌簌滑落,注視著滿身傷痕的雪芽,緋羽不敢再碰他,隻怕令這驚弓之鳥更加恐慌。
她扯起鐵鏈試圖打開困鎖,哽咽地說:“我等了你千年……從未想過有一日,你會以這副模樣出現在我麵前……雪芽……不,濤兄……我帶你離開,我們回靈蠱山,我一定能醫好你……等到雙身合一,你真正清醒,我們就再也不分開……”
異度魔界特製的封神勾豈能輕易解除,緋羽欲運功崩斷鎖鏈,毫無意外也被反彈之力震傷,頹然跌坐在地更加傷心。
牢中坐觀一切的蒼這才輕歎一聲,出言向緋羽詳細說明雙身因果。
“以你一人之力難以保全雪芽,既然姑娘決定留在銀鍠雲河身邊,不若協助中原正道,裡應外合救出眾人。”了解緋羽怨姬身份與各中情由後,蒼當機立斷表明請托。
原來雪芽五感儘失根本聽不見任何聲音,緋羽強抑傷懷,擦乾淚花仔細聽這位濤兄的同修安排計劃,連同赤魔珠之事一並承下。
“可是雪芽的傷……”緋羽強迫自己不去看雪芽,以免忍不住再落下淚來,萬一回去被人瞧出端倪,反害了雪芽與蒼。
“離開時,勞煩姑娘將沿路的血跡清理乾淨,不可讓銀鍠雲河發覺有人來過。”蒼思慮周全,安慰緋羽道,“銀鍠雲河不會殺害雪芽性命,你可安心,隻要一息尚存,於玄鳴濤回歸之事便無礙。”
緋羽還想說些什麼,但現在確實什麼都做不了,她小心翼翼地為驚懼掙紮的雪芽把了把脈,詳細記下雪芽所有的病症傷情,在蒼再三相勸下才眷戀不舍地離開冥司。
終於恢複寧靜的鬼牢,無邊空寂包圍牢內牢外的兩人,蒼鬆了鬆筋骨,默默包紮好自己雙肩的創傷,起身走到雪芽身邊,隔著鐵欄握住雪芽的手,給仍處恐懼的雪芽傳遞莫大鼓勵。
“在救援來到前,還有很長的黑暗要忍受,吾能護你的,隻有維持現狀……此番地獄路,蒼定陪你走完。”
……
城外行跡暴露,龍宿被迫撤離,而中原腹地雲渡山上的戰役才剛剛拉開帷幕。
群俠自琉璃仙境退到雲渡山,還沒歇下腳,銀鍠雲河與銀鍠黥武所領大軍旋即攻來。
一頁書不在,靈心異佛隱遁,雲渡空山不似琉璃仙境設有重重護山陣法,久戰負傷的群俠毫無防護地曝露在魔軍眼前。
閻魔旱魃等分兵出去搜查的魔將接到魔皇令,也向雲渡山靠攏,群俠再度陷危。
十分危境處,天外佛光透徹萬裡雲霞,七彩耀目排開陰霾魔氛,浩瀚佛威震懾諸魔,剖開群俠生路。
正當眾魔以為是百世經綸回歸佛山,驚見佛字光球浮現半空,磅礴七佛滅罪掌力摧山裂石直襲魔軍。
旱魃挺身擋招,荒神斬揮出萬鈞之力,卻隻與佛掌旗鼓相當,更似力弱一籌被逼退數步。
魔者分不清佛氣屬性,隻道此掌堪比千年前暗襲之掌,旱魃勃然大怒,叫囂著要親手殺了藏於光球中的佛者,還不肯讓雲河插手。誰知僅僅這一名佛者,便勝魔界諸多戰力,群俠在佛光掩護下再度安然撤走。
絕對的強者,引起雲河極大興趣,放正道宵小逃走無傷大雅,可惜旱魃過於任性,雲河與眾魔隻能在外觀戰評估分析戰況。
戰至數刻,雲河突然接到九禍傳來消息,疏樓龍宿出現在魔城外。
這下哪還顧得上什麼佛者高手,就讓旱魃繼續釘孤枝,雲河命大軍即刻回城圍堵龍宿,務必將魂玉奪回。
可惜還是晚了一步,龍宿早已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