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龍宿取出隨身龍環,灌以儒元催動環中沉寂的一魂,紫色光點飄出龍環,也儘數注入雪芽體內。
沒了魔元鉗製,雙魂順利歸位,純粹的聖體此刻聖華大作。紅雪落得更凶,空中出現與當年赦天神封一模一樣的龐然漩渦,驚雷霹靂響徹九霄。
亭中的雪芽倏然被吸上半空,眾人一陣揪心之刻,卻見他背後出現一對巨大白翼包裹周身,前所未有的聖氣衝上漩渦中心,斥退四麵聚攏的汙穢之氣,天際驟然霓彩漫照,聖光耀目。
待雪芽緩緩落回地麵時,白翼不知所蹤,雪芽已褪去少年形容,變為清瘦挺拔的青年,內外傷皆已康複,麵上原本斑駁的燒痕竟淡得幾乎看不出痕跡。披散的白發隨雪風狂揚,若非眼睛仍纏著紫紗,真如代理宗主時期的玄鳴濤重回弱冠之年。
眾人驚詫當口,乍聞雪原外傳來數萬大軍的兵戈之聲,旌旗搖動分明往銀盌盛雪攻來。此回領軍的魔將竟是魔化改造後的昭穆尊,統帥天荒道神無道等一眾高級戰力,目標任務奪取雙魂歸位的雪芽。
“異度魔界!”一頁書怒喝一聲,再次確認雪芽元神歸位無恙後,憤然出外迎戰來犯魔兵。
赭杉軍,紫荊衣,素還真,葉小釵,元元心眾人儘速前往支援。佛者已逝,姥無豔悲慟不已,可在眾人麵前還是強忍住了淚水,雪芽與她無關,現下隻想多殺幾名魔人為弦上玄祭奠。
銀盌草亭外,擎海潮等人密切關注著雪芽的變化,那孩子外貌雖終於長大成人,卻不知心智是否開竅。
雪芽落地後一動不動站在原處,眾人不敢貿然靠近。隻見雪芽的手指微微動彈,隨後整個人才開始活絡起來,但他依然傻傻立在雪中。
靜默過了好一會兒,雪芽慢慢抬手捂了捂自己的耳朵,又搓了搓自己的鼻子,愣愣地像座石像般再次不動了。
突然,他猛地蹲下來,抱著自己的腦袋蜷成了一團……
豈料雙魂回歸,雪芽癡傻依舊,見此情形,滿懷期待的龍宿難免有些失望,擎海潮老酒蟲他們倒是鬆了口氣。
擎海潮拾起丟在地上的羽氅隨意批身,欣慰地笑著過去想把雪芽扶起來,怎知雪芽一觸到羽氅竟似恐懼萬分,跌坐在地拚命往外爬,驚得擎海潮手頓在半空,不知發生何事。
“雪芽,吾是義父啊……”擎海潮無奈歎息,一點點挪到雪芽身邊生怕再嚇著孩子。
本也沒抱什麼希望,隻是隨口一說,沒想到雪芽呆住不動了,怔怔地麵對擎海潮出聲的方向。
義父,這個稱呼……好像是……
擎海潮試探地輕手揉了揉雪芽的頭,雪芽居然主動握住了擎海潮的手,來回摩挲掌紋。
片刻後,雪芽又在空氣中一頓摸索,好不容易摸到擎海潮的臉,反複確認五官輪廓,才認定麵前就是自己最思念的人。
一瞬間情緒決堤,雪芽猛地撲進義父懷裡,像小時候那樣嚎啕痛哭,這次,他流不出眼淚,卻能發出聲音了……可把雪芽嚇了一跳,當即又像石像似的怔在原地。
“太好了!看來雪芽的五感恢複了!”那廂老酒蟲千鐘少高興地痛飲了一大口酒。
“唉,可惜雪芽沒了眼睛,不能親眼見見擎海潮的模樣。”老破碗惋歎道。
“無妨,隻要雪芽平安,一切都無妨……”
擎海潮也紅了眼眶,不管愛子如今個頭比他還高,欣喜地一把將雪芽抄起,任雪芽像往常一樣緊緊抱著他的脖子。
“他能聽到我們講話啦,快讓我試試!”
老酒蟲兩人興奮地圍攏過來,你一言我一語逗雪芽,捏捏雪芽的手,揉揉雪芽的臉,生怕自己是在做夢,不停叫雪芽快快喊人。雪芽話都聽不全,隻顧趴在義父肩頭傻笑。
一直安靜等候的穆仙鳳默默扯了扯龍宿的袖子,龍宿明了地清咳兩聲,打斷那邊團聚的熱烈氛圍。
“雙魂回歸,雪芽更成魔界必奪目標,銀盌盛雪已不安全,不如將雪芽轉移彆處。”
“還有什麼地方可以去?總不能去略城吧?”老破碗犯起愁來。
“吾不會去略城。”擎海潮一聽冷哼一聲,立刻反對。
穆仙鳳這時站出來向各位前輩行禮,恭敬地說:“主人尚有一處幽靜彆院罕有人知,偏遠隱蔽,風景秀美,不妨暫且去那裡避一避。”
“當世活著的人之中,唯有吾與仙鳳知曉那處彆院位置,魔界無從查起,安全不必擔憂。”龍宿緊接著補充說。
“也好,又要勞煩你了。銀鍠雲河重傷未愈,正是擒捉他的最佳時機。待安頓好雪芽,吾便隨一頁書他們一同作戰,有吾在外為餌,吸引魔界注意,可掩護雪芽平安退隱。”
擎海潮考慮一番覺得可行,瞅了眼失而複得的雪芽,雪芽臉上居然露出了正在思考的表情……
“汝傷勢猶沉,萬事小心。”
擎海潮忽然又擔心起來,懷疑地瞅著龍宿:“經曆這麼多事,如今再將雪芽托付給你,疏樓龍宿應當不會再重蹈覆轍吧?”
龍宿無語地搖了搖頭,剛要回答,突如其來的變數料所未料——
雪芽轉頭指著龍宿出聲的方向,咧嘴笑著喊了聲:“咻——”
眾人目光唰地聚焦在龍宿身上,穆仙鳳更像是第一次認識她主人似的,使勁憋著笑意。
龍宿麵色一陣青紅,忙舉扇掩麵岔開話題:“自然,雪芽於吾,恰如此玉——”
他頓了頓,拿起龍環朝雪芽比了比,方才眼底的失望消失不見,露出隻有他自己才懂的憧憬。
“莫失莫忘,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