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城情|事Ⅰ 露城八點檔(2 / 2)

“吾兒請起——”

難道是銀鍠朱武?

雲河懷疑地上下打量那名文生,一副花花公子的外表,怎麼看都沒有戰神的樣子。

“聽華顏無道說,吾的三弟竟然與千年前的玄宗仇敵生得一模一樣,真是冤家路窄啊。”朱武微笑著轉向雲河,折扇搖得更快,同樣仔細打量著他這名三弟。

“蒼日!你終於回來了!”朱聞挽月激動地撲到朱武身前,挽起他的胳膊搶先告狀,“都怪小弟被賤人蒙蔽欺負吾,吾才出言不遜。”

“挽月,不可再無禮。”朱武不快地責怪說,“你先退下吧。”

“且慢——”雲河阻攔道,“向九禍邪後道歉。”

“你——!哼!” 朱聞挽月很不服氣,忿忿地撅了噘嘴。

“本座也沒尖耳,沒首角,怎樣,你懷疑本座的血統嗎?朱聞挽月——”雲河威壓眼神逼來,鎮得朱聞挽月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挽月,你同樣沒尖耳啊。”朱武半似調侃地笑了笑,緩解凝滯的氣氛。

朱聞挽月低頭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囫圇行了個禮匆匆跑了出去。

隨後,黥武和赦生默契地一同辭彆長輩們,追著朱聞挽月也離開了宴會。

雲河目光不善地目送幾人離開,轉頭才換了另一種古裡古怪的語氣對朱武說:“朱聞蒼日——原來是大哥。大哥真是好雅興,放著銀鍠朱武的戰神本體不歸,倒以朱聞蒼日的分體出去遊山玩水。”

雲河挖苦道:“怎樣,長兄回來可給劣弟帶見麵禮了嗎?”

“當然,朱聞曜辰——銀鍠雲河,今日算是你成年後,我們兄弟首次見麵,為兄自然備了厚禮。你要的人就在外麵,想親自見見禮物嗎?”

“不必了,伏嬰師,依照我們原定的計劃,你去處理外麵的禮物。”

伏嬰師領命趕快退出正殿,順便帶走如坐針氈的旱魃,以免銀鍠家的家庭內部糾紛進一步激化,白白被魔族之人看了笑話。

朱武一邊笑著一邊搖頭,順手拾起九禍用過的酒盞,斟了滿滿一杯敬給雲河。

“三弟,你這張麵容真令為兄記憶深刻,前世的仇敵,竟成吾的同胞兄弟,命運弄人!實在讓吾哭笑不得,愛恨難解,唯有長歎一聲,孽緣呐!”

“大哥說笑了,大哥身為魔界戰神,無敵的朱皇,古今豈有敵手。愚弟不才,隻是占了天時,竊居了大哥的魔皇之位,如今大哥歸來,弟當將尊位奉還。”雲河站起身,借傷勢為掩故作虛弱,做作地撫胸咳了兩聲。

“雲皇三思!”九禍聞言驚得顧不上朱武,連忙相勸。

“三弟莫要謙虛!”朱武也忙不迭放下酒盞上前扶雲河坐下,推辭說,“吾生性酷愛自由,有你統領魔界,愚兄才有暢遊天地保持本性初心的機會。你就是異度魔皇的不二人選!”

雲河還沒出聲,就聽九禍端著一副認真議事的模樣說道:“銀鍠朱武個性散漫,一心想著遊山玩水,哪顧魔界未來。他並無統治之才,戰神再勇,也不過是武夫,魔界若落於他手,未來堪憂。”

“唉,吾這不是回來了嘛,九娘,給吾留一些餘地吧。”朱武快步踱回九禍身邊,居然一臉為難地再次向九禍賠罪,瞧得雲河直挑眉。

“阿姊,你這可是冤枉大哥了,當年赦天神封之力劈斷魔龍脊骨,是大哥耗儘自身魔能才保住魔界不至毀滅,他心中豈能無魔界。”雲河貌似和藹地笑道。

“當年大戰一彆至今,二弟已經不在了……”朱武感懷地歎了口氣,懇切地對雲河說,“大哥希望你能好好活著。”

雲河收斂笑意,拱手施禮:“多謝大哥關心,如此大哥可是要多多出力保護劣弟,劣弟現在重傷未愈,實在無力從中原人手中搶回吾之半身。”

“此事吾已有耳聞,能和平取回最好,若中原當真不肯放人,為兄自有計較。”

“那就有勞大哥了。在外漂泊多日,不如今夜起就留在露城,親友翹首盼你許久矣。”

“吾與朋友約好明日一同去武癡舊地訪古……”朱武還沒說完——

“雲皇若無其他吩咐,屬下先行告退!”九禍施完禮快速轉身離開。

“九娘!九娘等吾——!”朱武來不及跟雲河告彆一句,急吼吼追著九禍的腳步跑了出去。

“哈,哈哈——”側室屏風後這時傳出一陣輕靈的笑聲,緋羽怨姬手捧一隻精美的銅酒壺悠然現身,“真是好熱鬨的一出戲。”

“人都走光了,此時才出來敬酒,未免太遲。”

雲河瞟了她一眼,抬手將方才朱武敬給他的酒隨意灑了,換上自己那隻空酒盞,端正地擺到案幾上,示意緋羽倒酒。

“雲皇還在,宴會就沒有散。”緋羽巧笑嫣然地步到雲河身邊,俯身為他斟酒。

酒水汩汩緩緩入盞,酒香隨之逸散開來,合著牡丹胭脂芬芳,醉人心脾。雲河眼神迷離地盯著緋羽,趁著酒勁一把攬過柳腰,將美人拉入懷中。

“放開!”緋羽象征性地掙紮了一下,卻讓雲河將她抱得更緊。她索性將計就計,側身坐到雲河腿上,主動伸手搭住了雲河的肩。

雲河大喜過望,剛準備親熱一番,忽覺脊梁一寒,一根細長的銀針抵在自己後脖頸,抬頭一望,伊人仍溫柔地笑對自己,可她下手真是毫不留情。

“小小銀針,傷得了本座嗎?”雲河哂笑,兩手不安分地撩撥著緋羽。

“當然傷不了所向披靡的魔皇大人,但是對於某些重傷未愈的病夫,吾這煨了二十八種毒的小小銀針,可是見血封喉呢。”

緋羽不懷好意地笑著,並指夾住銀針抵在雲河脊梁處,挑釁地將身子更挨近雲河,湊到他耳邊低聲警告:“手——”

雲河癟了癟嘴,老老實實鬆開懷抱,緋羽霸氣一拂衣袖,起身擠到雲河身邊坐下,卻不讓雲河碰自己一下。

“才飲了半盞魔酒,就猖狂如斯。”緋羽冷哼一聲。

“你是吾的魔後,露城人多口雜,紛紛傳言我們夫妻不合,縱然本座容得你使性子,難保他人不起疑。”

雲河心情不暢,抓起酒盞一飲而儘,這是緋羽為他特製的花釀,並不致醉。

“那是吾的事,不勞雲皇操心。”緋羽又給雲河斟了一盞,諷笑道,“依吾看,這朝露之城中好戲連台,鬼族邪族的風流韻事隻怕三天三夜都說不完,彆人哪有心思理會毫不起眼的卑微魔後呢。”

“哦?不妨說來解個悶。”雲河饒有興致地問。

緋羽遂將這幾日拜訪朱聞挽月打聽到的各種消息,以及她各方收集到的情況統統講給雲河聽,真是比說書還精彩。

“難怪朱武喊九禍……九娘?九禍竟同時是兩任嫂嫂……”雲河皺了皺眉,“朱聞挽月愛慕朱武,難怪對九禍惡言相向。”

“幸好九禍無意於你,要不然今日兄弟反目可就有大戲看了。”緋羽掩嘴笑道。

雲河心虛地瞄了眼緋羽,沒將當初他也向九禍求過親這事道出,默默抿了口酒。

“你的兩位哥哥愛上同一名女子,你的姐姐又愛慕你大哥,你的三位侄兒竟不知是誰家兒郎,唉呀,真是亂不可言啊。這樣看來,你銀鍠雲河竟是魔界清流了。”緋羽不客氣地諷刺道。

“人界的倫常禮教對魔無用,魔界之人縱情快意,百無禁忌。”

“將寡廉鮮恥說得冠冕堂皇,難怪你會不顧人倫捉了擎海潮前輩。”

“嗯?”雲河斜眼瞅著緋羽,“你瞧見了?”

“朱皇回城,全軍歡慶,如此大的陣仗,誰人不知。”緋羽話中有話。

雲河沉默了兩秒。

“大哥戰功赫赫,自是威名遠播。他為本座帶回擎海潮,本座理當承他之情。”

“擎海潮前輩可是雪芽的義父,便相當於你的義父,若他有個三長兩短,將來濤兄回歸該如何麵對?”

“義父?人類也配?!”雲河訕笑道,“本座隻有一位父皇,人類敢以吾父自居者,罪不容誅!”

緋羽氣憤地砸了酒壺,質問雲河:“你想用擎海潮前輩釣出雪芽?”

“雪芽消失無蹤,連伏嬰師都找不到他,他若一直避而不出,本座拿什麼恢複元身,你心心念念的玄鳴濤也同樣回不來。”雲河試圖去牽緋羽的手,被緋羽敏捷地躲開。

“看來此事沒有商量的餘地,救人吾再另想辦法。”

“哈,全魔界也隻有你,敢明目張膽將細作身份與目的公然向本座攤牌,偏偏本座還舍不得懲罰你。”

“大不了就是剝皮抽筋,一死而已,沒什麼花樣。”緋羽輕蔑地笑了笑,扭頭斜眺雲河“聽說你還要殺戮萬人收集萬血,如此喪心病狂,簡直——”

緋羽刻意加重音調:“畜生不如。”

雲河眉頭一緊竟未暴怒,反而懷疑地問:“小東西,探查情報的能力倒是一流,這個消息你是從何得知?”

“自然有吾的手段。”緋羽眼神突轉淩厲,“你不可這樣做,吾不想濤兄雙手染滿無辜者的鮮血。”

“汙穢的人類,誰是無辜。”雲河冷漠地拒絕道,“既然你已經探知,本座也不瞞你,唯有萬血為鑰,才能解開父皇降臨人間的第一道封印。為了這一天的父子團聚,那萬人該慶幸能為魔界奉獻微薄之力。”

“很好,在那之前,希望你能一直獲得你父皇的信任,畢竟銀鍠朱武已經回來了,他可是長子,又與你同樣是聖魔元胎,本就比你更有資格做魔皇。相比於屢戰屢敗的你,你猜你父皇會不會更喜歡強者。”緋羽冷冷說罷拂衣就走,獨留雲河一人繼續喝悶酒。

今晚試探,朱武看起來無心權位,但父皇又確確實實提過朱武的好處,雲河有些糾結,心念動搖開始胡思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