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記住了。”
從天魔池出來,雲河心裡有些失落,父皇態度曖昧,明顯對朱武和九禍結合生子的事十分感興趣,這跟平時隻關注魔界正事的父皇很不同。
當初雲河大婚稟報時,父皇根本不關心,怎麼現在突然八卦起來?
難道九禍真有可能生個聖魔元胎?
還是父皇有能力操控一切,讓九禍一定能生出聖魔元胎?
雲河莫名起了身雞皮疙瘩,黑著臉回到露城後,派雪蛾天驕給緋羽送去一盒梨花膏,默許緋羽替他未雨綢繆。
幾日後,鬼醫來報九禍莫名中毒,投毒者查出竟是朱聞挽月。
雲河雖不知詳情,大抵猜到了七八分,估摸著是朱武平時難以接近,緋羽隻能唆使朱聞挽月從九禍那方做文章,卻不料朱聞挽月心思歹毒,想直接毒殺九禍。
朱武盛怒,將朱聞挽月大罵一頓,氣得朱聞挽月供出同謀者緋羽怨姬,雲河當即袒護緋羽,反誣朱聞挽月胡亂攀咬罪大惡極,下令將她逐出露城。
這下朱武反倒又心疼妹妹了,左右九禍中毒不深,緋羽隨手就能醫好,於是自作主張隻將朱聞挽月趕去鬼族其他封地,仍保留她公主的名號。
中毒事件不了了之,雲河還是心軟偏心,告誡緋羽隻能針對朱武,不可傷害九禍,緋羽滿口答應叫他不用操心。不知她換了什麼新法子,總之始終不見九禍的肚子有動靜。
即使這樣,雲河還是很在意父皇的話,從小到大,整個魔界,父皇就是他的唯一,可原來,他隻是父皇的備選之一。
近來身邊人事調動戰將更換,數百年一起打打鬨鬨的大侄兒不在了,元禍天荒,彆見狂華等等,一個個都離開了。雲河自己屢屢重傷,多番失敗,就連父皇也不似以往溫情。
向來桀驁不馴的雲河首感冷落空虛,彷徨寂寥悲從心生。直到某天聽琴跟蒼一番對談後,苦悶的心情才稍得緩和。
蒼每天都會在固定時間被魔兵送來為雲河演樂,這日依然奏著清心調,聽得雲河很不耐煩。
“蒼師兄,你可會鳳求凰?”雲河歪著腦袋突然發問。
“不會。”蒼停止撥弦,淡然回答。
“怎麼可能呢,你可是六弦之首,集音律大成之人,天下絕響出自你手,豈會有你不會之曲。”
“雲皇這是思慕佳人了?”蒼調侃道。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雲河悵然歎氣。
“真是抱歉,蒼隻彈清正自然之曲,不懂情意纏綿之音。”
雲河挑眉戲謔地看向蒼:“弦首,此院中隻有你吾兩人,在本座麵前,就不必裝出這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正經模樣,看起來很可笑。”
蒼坐直身子平視雲河:“那吾該是何種模樣?”
“你啊,一直是本座痛恨的模樣。”雲河橫了蒼一眼,單手拄起腦袋斜靠著案幾,“以前總恨不得將你大卸八塊,但自從本座大婚那晚,你吾坦誠相見,酩酊相交後,一切變得不一樣。”
“是嗎,有何不同?”
“以前,吾恨與你的羈絆,掌握了吾的生死命門,讓吾不得自由。現在,吾竟開始舍不得你了,也許這天下間,再無人比你更了解吾。”
“多謝雲皇厚愛。其實如果雲皇肯和平解決雙體之事,不興殺戮,讓雪芽回歸你身又有何不可。天命合一,要蒼付出怎樣的代價,吾都無怨言。”
“那吾要你永遠留在魔界陪吾,你願意嗎?”
“願意。”
聽蒼毫不猶豫的回答,雲河反而麵泛微慍。
“以前吾問緋羽,‘你可願隨吾而去’,她也說願意,天涯海角,苦集滅道,吾去哪裡,她就陪吾去哪裡。現在呢,連瞧吾一眼都嫌煩。人類的承諾,本座不信。”
“你未有真心待人,怎能求人真心對你。緋羽姑娘之事吾知之不詳,但天波浩渺的眾道子大半敗亡於你手,他們當時那般真誠護你,皆被你棄若敝屣。”
“立場對敵,吾無話可說。”
蒼痛心地闔眸輕歎,緘默不言。
“算起來,入世至今,本座失去的,遠比得到的更多。”雲河惆悵仰頭望了望天,“臣下懼吾,敵人恨吾,情人不愛吾,親人疏離吾……吾的愛將,朋友,一個一個離吾而去。”
“你還有吾——”蒼睜眼緊緊注視雲河,目光中彆有一種悲憫神色。
“還有在枯木牆受苦的白子墨,還有被封印在赤魔珠中的墨塵音,還有玄宗眾同修。”
“你放心,本座不會殺他們,等你交出魂元,等白子墨說出所有的天機,本座會讓伏嬰師將你們全部做成如擎海潮那樣,沒有意識與知覺的傀儡。如此你們就可以永遠陪著吾了,本座也不必擔心反複的人心帶來背叛。”
“倒不失為一種辦法。”蒼居然同意,自薦道,“吾有一提議,雲皇不如先將蒼做成人偶,讓吾常伴你左右,這樣你就不會感覺孤單。”
雲河斜眼瞅了瞅蒼,勾起一抹滿意淺笑,放下拄著腦袋的手輕叩案幾,蒼便從善如流地繼續撥弦,這回奏的是——《酒狂》。
接下來的日子,雲河驚喜地發現緋羽對他的態度截然反轉,一天比一天好,從冰冷嫌惡到如今溫柔體貼,也不再拒絕雲河接近她卿卿我我,可惜最後那層窗戶紙還是無法捅破。
雲河於是想方設法討好緋羽,處處迎合緋羽心意,也接納了她的建言暫停萬血收集,甚至依言將蒼帶在身邊,每回魔界高層議事都讓蒼在側旁聽,還詢問蒼的意見。
不過雲河依然留了一手,不論如何都沒有釋放擎海潮。
現在輪到伏嬰師頭疼了,朱武天天早出晚歸見不到人影,一回來就圍著九禍轉,還把新交的人類朋友蕭中劍帶回露城奉為上賓。
雲河也跟犯了癔症一樣,對緋羽怨姬言聽計從百依百順,並且對蒼置喙魔界要務的行為異常容忍。
伏嬰師早就發覺魔後身份有假,緋羽是個如假包換的人類,魔皇怎會不知魔後真假,竟然如此維護人類。這也就罷了,現在連死對頭玄宗之人都寬仁以待。
親兄弟果然一個德性,相處久了連銀鍠雲河都近朱者赤。
伏嬰師恨鐵不成鋼,暗中去了趟天魔池拜謁天魔像,回來後心情才明朗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