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塵在背 背負過往,砥礪前行……(2 / 2)

遠處高峰上,藍衣羽扇的紫荊衣獨立峰頂良久,默默望著道陵中發生的一切,心中波瀾激蕩,莫名感到自己背上也刺痛一片。

……

赤魔珠一旦解封,難免魔氣四溢,為免人心惶惶再引事端,老弦首與赭玄二弟子分路而行,赭杉軍護送玄鳴濤去現下無人光顧的湛天峰彆塵居,老弦首則獨自回總壇取來赤魔珠。

上回銀鍠雲河率軍來奪半本邪錄時又將道境殺了一通,心驚膽戰的百姓們再也不敢去湛天峰祭掃,平日裡也隻敢在封雲山脈玄宗的保護範圍內活動。

道境人口本就不多,現在整個境域更加空幽寂靜。

故地重遊難免惹人傷懷,何況湛天峰風貌全改,這一切全拜自己所賜,玄鳴濤隻能哭笑不得,被迫接受現實。

跟著赭杉軍一同上山,所幸山頂的彆塵居完好無損,玄宗重建之後,跟千年前自己的草窩相差無幾,家算是保住了。

玄鳴濤顧不得背上還在淌血,興衝衝推門而入,屋內陳設如常,就連竹凳有三張,青瓷杯子有九隻這種細節都一模一樣。

龍宿先前也為他重建過彆塵居,建的是琉璃瓦房,恐怕一片瓦的價錢就夠買下十幾套這樣的草廬,想到這兒玄鳴濤不禁失笑。

“先處理傷勢,再看居所不遲。”赭杉軍見小師弟重傷還到處亂跑亂看,急得忙將他拉住。

“我沒事。”玄鳴濤識相地乖乖坐下來,脫了衣袍讓赭杉軍替他上藥。

“你現在是聖魔元胎之身,體質堅韌異於常人,修複速度極快,吾自然不擔心,但這荊棘刺還是要拔出,否則真叫作如芒刺背。”赭杉軍玩笑說。

“聖魔元胎……”玄鳴濤低低地自言自語,“會是我永生擺脫不了的枷鎖……”

“好友方才說什麼?”赭杉軍沒聽見。

“沒,我是說……”玄鳴濤馬上裝傻道,“聖魔元胎之所以修複速度快,是因雙體真氣回流互補,如銀鍠朱武那樣的,可以用四象封魔陣對付。但我與他體質又有所不同,要對付我這種聖魔元胎,必須思考研究其他辦法。”

“對付你作甚?”赭杉軍以為師弟在開玩笑。

“我可沒在說笑,我與朱武的不同之處在於,我能自行閉鎖半身,雙體皆是獨立高手,分則強,合則神,如此便無回氣破綻。”見赭杉軍似乎滿不在乎,玄鳴濤又說,“所以來道境前,我已閉鎖半身。”

“什麼?難怪傷勢如此嚴重!”赭杉軍這下才終於聽進去了,忙停止上藥,抓起玄鳴濤的手腕把脈,“師叔雖然刀子嘴豆腐心,但他下手從不容情,不知是否會有內傷。”

“三尊之中,師叔最嚴正,隻有他會秉公執法不徇私情,這一頓結結實實的懲罰,我安心不少。”玄鳴濤這會兒看起來臉色不佳,果然下一刻莫名嘔出一大口黑血。

“這是……玄龍針之毒?!”赭杉軍一眼認出,又急又惱,“你甫才回歸,怎會中此劇毒?紫荊衣他……怎有可能?紫荊衣明明已經改過……”

“彆急,你先坐下。”玄鳴濤無所謂地笑了笑,扯過血衣順道擦去嘴邊毒血。

“這毒,本是我用來懲罰自己所留。如果今日師叔沒有出現,如果他出現了但沒有賜下責罰,這毒就能代替荊棘刺,讓我在痛苦中經受折磨,以求減輕心中罪負……”

“何至於如此自殘?”赭杉軍痛惜歎道,“逝者已矣,來者可追,你還須留著有用之身守護在世之人!”

“現在想通了……”見赭杉軍隱有怒意,玄鳴濤連忙唯唯諾諾地輕聲回答,“我會自行祛除玄龍針之毒,師兄不要擔憂。”

這時,有人上山來,玄鳴濤馬上招呼著轉移赭杉軍注意力,叫他生不起氣來。

“師叔來得正好!赤魔珠可帶來了?”

老弦首一把年紀腿腳可比年輕人還利索,他甚至來不及包紮掌傷,隻逼出了棘刺,就匆匆帶著赤魔珠避開眾道生趕來彆塵居。

封禁一年多,終於重見天日,連同五弦和墨塵音在內,多多少少總有七八十人一同破封,彆塵居院中一下子人滿為患,烏泱泱全是人頭。

眾人傷勢早愈,隻是一直處於魔化環境中|功體耗損嚴重,大部分道子修為退化得如同常人,五弦和墨塵音也隻剩三成元功。

得虧提前讓老弦首站在院中石盤上居高臨下,方便眾道子一解封就能發現師長。玄鳴濤躲在屋子裡,縮在赭杉軍身後偷偷瞧一眼大家已是心滿意足。

被封印的基本全是弦部道生,此前弦部大多駐紮天波浩渺,隻有幾名僮子留在總壇弦部,現在眾人回歸,玄宗才終於奇弦齊全。

眾人拜過老弦首,聽從吩咐結伴回總壇,重返故鄉人人喜笑顏開,仿佛忘了封印中念念無儘的時光。

老弦首特意將五弦和墨塵音留在身邊,直到最後一名弦部道生離開湛天峰,才笑著喚玄鳴濤出來相見。

故友重聚歡欣鼓舞,玄鳴濤給大家賠了好久的罪,大家才肯放過他。他被墨塵音和白雪飄夾在中間一起下山,仿佛又回到年少之時,道心無染,歲月真誠。

說說笑笑調侃關心,一路來到風雲舍生道最初的起點。

赭杉軍送老弦首和眾人回總壇,玄鳴濤目送他們離開,轉身繞到封雲山後,直接從後方化光飛入新道子院。

玄宗回歸道境剛沒兩年,抗魔戰爭不斷,招生工作始終沒有進行。此地正是玄鳴濤所指,約紫荊衣道境再聚的老地方。

荒草叢生的新道子院,院中巨大的土坑似乎淺了些,果然時間是最好的大夫,能撫平所有創傷。

情緒已經恢複平穩的玄鳴濤不再傷春悲秋,懷古念舊,解封功體快速調元修複傷勢逼出毒素,隨後脫了染血的白袍,變出趁手的工具乾起活計,一趟趟鏟山土將原本院中的大坑重新填滿。

約好三日再見,玄鳴濤在灰撲撲的大通鋪上打坐等了一日一夜,未見半分藍衣身影出現眼前。

難道紫荊衣真如此不聽人勸?還是也跟他一樣近鄉情怯?

玄鳴濤有些小失落,立在院中遠眺主峰層林儘染,心裡有了彆的打算。

他取出一小包隨身攜帶的,原本那株被移植到魔界的巨大月華樹的種子,看準原位再次挖坑種下。

待掩土取來井水灌溉後,又劈了一塊木牌立在左近,用玄宗尋常入門道術維護種子和木牌。

上書:‘月華已植,隻欠佳釀,好友種酒,十載重啟’

與此同時,紫荊衣卻去了彆塵居,毫無默契的兩人正好錯過。他沒見到玄鳴濤,同樣在彆塵居中坐等了一天一夜……

紫荊衣在桌上留下玄龍針的解藥,剛剛掩上屋門準備離開,恰巧撞上了赭杉軍。

待玄鳴濤回到彆塵居時,隻剩赭杉軍一人還在等他。

一見玄鳴濤,赭杉軍馬上將玄龍針解藥塞到他手上。

“紫荊衣來過了?!”玄鳴濤驚喜地看著手中解藥,儘管他已用不著,但想來一切都不會是無用功。

“可惜他不肯多等幾刻,已經離開。”赭杉軍略感遺憾地說,“他還是決定回到苦境,去萬聖岩關心金鎏影的洗業狀況,希望他們兩人都能重新開始。”

“一定會的。”玄鳴濤仿佛聞到道境飄起月華花香,心情分外通暢,“我相信一步蓮華大師的洗腦功力!”

從赤魔珠中破封的眾同修陸續閉關,老弦首依照玄鳴濤的建議,率領眾道子與百姓封山鎖關,暫時封閉整座封雲山脈以避天劫。

彆塵居中,玄鳴濤取出大家過去為了紀念他特彆縫製的鶴紋袍,這套複版的袍子一直封鎖櫃中衣料嶄新,鶴紋栩栩如生。

換下舊衣,重披玄袍,前塵在背,天命向前。

“赭師兄,我們同往苦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