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出一刹,兩人化作兩條光影衝上半空,劍光縱橫無序,激烈碰撞交擊,瞧得觀戰眾人眼花繚亂。
瞾雲裳一握上劍,整個人即刻變了模樣,她的劍快得偏激,快得瘋狂,快得恨不能將對手淩|遲|剮|死。
劍心如人心,此刻,瞾雲裳掩藏在華美皮相下的凶殘狠辣表露無遺。
完全不同於柳生劍影乾淨純粹的劍路,玄鳴濤小心應對著瞾雲裳的狂暴之劍。必須逼她拔出歲月輪,鬆動劍閣的日晷機關,這場劍決才能結束。
“漫天飄雪血飄紅——”
瞾雲裳的佩劍凰帝上下翻飛,如一隻金碧輝煌的鳳凰淩空躍舞,寒光迸射間儘顯燦爛之態。
“業火無儘——”
玄鳴濤瞎編了個名字,將神燄燼業納在明玥劍上,打出與瞾雲裳冰霜功體相克的火係劍陣。
雙劍相撞,融雪消霜,玄鳴濤強悍的根基力壓瞾雲裳,他卻刻意撤回大半功力,吊起瞾雲裳的好勝心。
瞾雲裳果然不服,拋棄凰帝,旋身飛縱到劍閣最高日晷處,在劍閣眾人驚愕的目光中,堂而皇之拔出歲月輪——
霎時,日晷開始疾速推進,維係整座劍閣矗立不倒的組合齒輪發出沉重的轉動聲,待日晷走完一整圈,劍閣也將隨之崩塌。
瞾雲裳手持神劍歲月輪,煌煌之光耀如天女降臨,她飽提真元,彙聚風雲之勢,當空一劍劈向玄鳴濤。
“藍關雪擁千層起·便看冰魂白上紗——”
至極一劍,蹈海翻浪,煊赫威能超越萬神劫第二式。
玄鳴濤全神貫注,功力摧上七成,雙手握劍再現神魔合威。
“逆反·神燄——”
逆反魔源加注劍鋒,反彈瞾雲裳無匹劍威,剖開海嶽浪峰,碎裂無數冰山。
電光石火中,劍鋒逼至瞾雲裳眼前,震散她滿頭華冠釵環。
玄鳴濤的劍恰到好處地停在瞾雲裳胸口,冰冷的劍尖貼在半露的酥|峰上,稍稍多使了半分力,那片白皙的肌膚已然淌出一道血跡。
目的達成,當即收劍。玄鳴濤目不斜視地盯著瞾雲裳的眼睛,青絲飄舞,視線迷離,對視間,瞾雲裳怔了幾秒,胸口的傷並未讓她不快,眼中反而燃起一股異樣的興奮。
她立刻飛到劍閣最高處,將歲月輪重新插|回日晷,齒輪聲頓時消失,震蕩的劍閣恢複平靜。
“吾輸了。”瞾雲裳收劍後好像變回正常人,語氣平和地說。
“承讓。”
玄鳴濤頷了頷首,不敢正眼瞧賽場另一邊撫心顫抖的緋羽,她目光中的傷心哀怨仿佛有穿透力,如劍般亦紮入玄鳴濤的心臟。
明明昨日還跟孟白雲盤算,要把緋羽賣給她的命中人,怎麼親身麵對這一刻時,內心的煎熬如此壓抑。
“吾需梳洗準備一番,先生請先回客房暫歇。稍晚吾會派劍婢引先生前來,共成嘉禮。”
瞾雲裳單手掩胸擋住傷口,不知真情還是假意,她居然溫柔如水地向玄鳴濤行了個女子禮節。
眾人隨大宮主散去,離開時,玄鳴濤餘光瞥見緋羽像一尊石像似的坐在殿上,沒有掉下一滴淚,兀自瞪著眼睛,一動未動。
或許這樣,她終究能死心了,對她來說也是件好事……
玄鳴濤靜默地待在客房等候,儘全力將緋羽痛心無助的身影從自己腦中屏蔽出去。
今日這場仗,還沒結束——
午後,魚紋老鋏親自帶著劍婢登門拜訪,給玄鳴濤詳細講述入贅劍閣以後的規矩。
大宮主的夫婿比其他宮主的要求更嚴格,好在依然享有婚後夫婦倆一同離開劍閣遊玩一個月的權利。
玄鳴濤沉下心,試圖將魚紋老鋏講的陳規舊矩記清楚,瞾雲裳何其精明,絕不能露半分破綻。
豈料婚典十分寒酸,新郎甚至連最簡單的紅腰帶都不用係。被劍婢領路到大宮主院時,玄鳴濤發現隻有正屋門上掛了條紅綢,窗上一個喜字都沒見著。
莫名有種被富婆納‘妾’的感覺……
知道的是名正言順比武招親來的正頭夫妻,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不能見人的無媒苟|合。
玄鳴濤無語,男子在紅樓劍閣中當真一點地位都沒有。
賣身求劍,無奈啊——
玄鳴濤定了定心神,穩步跨入‘洞房’。
瞾雲裳已在房內等待多時,她也沒有戴紅蓋頭,甚至沒換衣服,隻是把散發重新束起而已,發型都與原來一模一樣。
“你們退下。”瞾雲裳略一揮手,劍婢們出去帶上了門。
屋內隻剩他們兩人,突然安靜下來的氣氛有些尷尬。
“先生劍技高強,根基超絕,吾佩服之至。婚儀匆忙,怠慢先生,不過自今日起,我們便是夫妻了。”瞾雲裳率先表態,起身主動挽上玄鳴濤的手臂,開門見山,“佳期良辰,你吾不妨再深入共研劍藝。”
玄鳴濤心思轉得飛快,找理由抱怨道:“婚書無,儀式無,連套像樣的喜服也無,關上門便要做夫妻,劍閣成婚如此草率野蠻,真教人大失所望,興致全無。”
他輕哼一聲,抽出被瞾雲裳挽著的手臂,狀似不滿地坐到桌邊生氣。
“劍閣規矩向來不拘小節,注重實際,儀式虛名矣。”
瞾雲裳溫柔地搭上玄鳴濤的肩,玉指輕繞慢慢伸進他的衣領,曖昧地摩挲著他肌骨緊繃的背。
事到如今,沒什麼不能豁出去的,他也非是初出茅廬的青瓜蛋子。
玄鳴濤最大限度調整自己的麵部表情,擠出一些笑意迎合瞾雲裳,反手一把攬住她的柳腰,將她帶入自己懷中坐穩。
“最起碼,喝一盅合巹酒,以正夫妻名分。”
蠱惑般的低音在瞾雲裳耳邊響起,一隻不安分的手輕輕揉搓她胸上未愈的傷口,鮮血再度流出,卻見玄鳴濤蘸了些許血液,抹在他自己的唇上,不斷挑釁瞾雲裳嗜血瘋狂的本性。
“夫君所言有理,飲過此酒,不負佳期。”瞾雲裳柔聲應和,接過玄鳴濤遞來的酒,倚著他的身子,與他交杯共飲。
酒儘時分,瞾雲裳扭過身,環住玄鳴濤的脖子,扒扯他的衣衫正欲行事——
突然,她整個人不自然地扭動起來,片刻後趴在玄鳴濤肩頭不再動彈,腦袋低垂像是睡著一般。
“大宮主?”玄鳴濤試探地拍了拍瞾雲裳的背,她毫無反應。
“對付變|態,就必須比她更變|態!”玄鳴濤輕聲罵道。
他猛然站起,失去依靠的瞾雲裳像傀儡一樣瞬間滑落在地,麵色青黑,七竅流血。
這種見血封喉的劇毒可是玄宗獨門的好東西,當世隻有紫荊衣能解。
玄鳴濤嫌棄地把自己上上下下清理一通,然後才把瞾雲裳拖上床,在她心口傷痕處種入一隻蠱蟲。
來自棄天帝的靈感,操控屍體最適當。
新婚當夜,若是洞房太安靜,難免讓人恥笑,也惹人懷疑。
無奈的玄鳴濤熄了燭火,一會兒踢踢凳子撞撞桌子,一會兒搖搖大木床,煩了就用掌風代替偽裝動靜,還自己分飾兩角,扯著嗓子嚎了許久。
忙活大半夜,直到窗外再也沒有好奇的劍婢偷聽牆角,才能消停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