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音鶓住院的第四天,她又夢見了媽媽。
最近她總是夢見爸爸媽媽,好像也是好事。
“鶓鶓。”
是媽媽的聲音。
媽媽撫摸著小音鶓的臉蛋,麵色柔和道:“我們鶓鶓,長大想做什麼呢?”
“鶓鶓想要一輩子和爸爸媽媽在一起。”
小音鶓沒有什麼宏大的理想,沒有什麼特彆的願望,她隻想一輩子和爸爸媽媽待在一起,永遠地享受這份愛。
媽媽沒有否定小音鶓的想法,隻是溫柔道:“可是爸爸媽媽終會有離開鶓鶓的一天。”
小音鶓對媽媽的話感到生氣,十分幼稚地堅定道:“那鶓鶓就跟爸爸媽媽一起離開!”
“所以。”
音鶓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你為什麼還活著?”
“嗬……”
音鶓猛地睜開眼睛,腦中不斷浮現各種殘忍的畫麵,她轉頭看到桌上的水果刀,腦海中不自覺地浮現鋒利刀尖刺穿心臟的畫麵。
她知道自己病了。
所以她壓下自己的幻想,轉頭看向另一邊。
另一邊,是窗戶。
音鶓又忍不住想自己從窗戶中跳出的場景,心悸傳來,音鶓痛苦地閉上眼,滾燙的淚水從眼角滑落,順著太陽穴沒入發絲之中。
無論夢境也好,幻覺也好,腦中止不住的幻想也好,都在催她去死。
她該怎麼辦?
“音鶓?”
池祈星低沉的聲音在身側響起,音鶓睜開淚眼朦朧的眼睛,被淚水模糊的視線中,池祈星緊緊抓著她的手,堅定道:“沒事的,沒事的。”
“不要害怕,我會陪著你。”
柔軟的紙張將音鶓的淚水抹去,音鶓看清了池祈星的模樣,有幾分恍若隔世的感覺。
池祈星本就沒什麼肉的臉頰又消瘦了幾分,黑沉沉的眸子中滿是疲憊,眼下的烏青格外刺眼。
什麼時候起池祈星變得這麼憔悴了。
音鶓很愧疚,她忽然覺得自己就是個累贅,她的存在讓很多人都很傷心,甚至讓喜歡她的池祈星這麼難過。
[那你怎麼還不去死呢?]
音鶓再度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對啊,她怎麼不去死呢。
這個念頭誕生的瞬間,音鶓被一股大力從床上撈起,她被池祈星緊緊抱住,下巴擱在池祈星的肩膀上,池祈星渾身都在顫抖,包括聲線。
“音鶓,不要這樣想,彆想這些。”
“求你了。”
音鶓抬起手,撫上池祈星的後腦勺,她輕聲道:“好,我不想。”
好神奇啊,池祈星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良久,池祈星才穩定好自己的情緒,他鬆開音鶓,低聲道歉,隨後問道:“宣朝那家夥說要帶女朋友來看你,你想見他們嗎?”
音鶓沉默了很久,才點點頭:“見見吧。”
池祈星應了一聲,給宣朝發了信息。
仇思涵家,宣朝坐在沙發上,急躁不安地盯著手機看,直到一條信息被送了進來,看見消息上冷淡的兩個字——[可以],宣朝狠狠鬆了一口氣。
仇思涵坐到宣朝身側,詢問道:“怎麼樣?”
仇思涵對於音鶓生病的事格外關注,雖然隻見了一麵,但她很喜歡那位溫柔漂亮的姐姐,她也想去看望音鶓,跟音鶓說說話。
宣朝收起手機,回道:“可以,今天下午帶你去。”
“好耶。”
仇思涵小聲歡呼,隨後開始思考要帶些什麼禮物過去比較合適,於是仇思涵伸手拽了拽宣朝的袖子,問道:“你姐姐喜歡什麼啊?我想帶點能讓她舒心的禮物。”
宣朝:“……”
仇思涵的詢問讓他覺得臉很熱。
原本對池祈星強硬態度格外不滿的宣朝,此刻泄了氣。
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音鶓喜歡什麼。
這幾天以來,因為池祈星對於宣家人漠視音鶓的事情很生氣,所以他不允許他們來看望音鶓,本來宣朝是想說憑什麼的,但是音鶓點頭同意了池祈星的做法。
宣朝還記得當時音鶓灰暗的眼睛忽然就亮了,輕聲說道:“好啊。”
“舅舅、舅媽、朝朝,池祈星照顧我就夠了,就不麻煩你們了。”
“而且,總看見你們,我會很難過。”
音鶓難得地說了實話,但是她的實話很傷人,宣朝一家被這句話戳中了心窩,最後還是落寞地離開了病房,沒再來打擾音鶓。
“怎麼了朝朝?”
仇思涵見宣朝突然低落了很多,關心地出聲詢問。
自從音鶓住院後,宣朝整個人都飄忽了很多,經常神遊,不在狀態。
[麻煩去音鶓家把她床上的兔子玩偶帶過來,鑰匙去門衛處拿,已經跟門衛打過招呼了,謝謝。]
短信的聲音響起,池祈星的消息拯救了不知怎麼回答仇思涵的宣朝,宣朝看完短信,低聲說道:“我們去姐姐家一趟,給她帶點東西。”
仇思涵:“好的!”
這時,門外走進一人,看見宣朝和仇思涵,對方抬手打了聲招呼,調笑道:
“嗨,小情侶。”
仇思涵耳尖通紅,瞪了來人一眼:“姐姐你不上班嗎?”
對方將手中的東西放好,揉了揉肩頭,抱怨道:“請假了,這班誰愛上誰上,我不愛上。”
“我下午要出門,姐姐要是出門記得帶鑰匙。”
仇思涵拉著宣朝到玄關處換鞋,準備出門給音鶓拿東西和買禮物。
她的姐姐聞言,好奇地探出一個腦袋,問道:“你們去哪?”
仇思涵看向宣朝,她覺得這或許不是很方便說的事,宣朝沉頓片刻,回答道:“我姐姐生病住院了,我們去看望她。”
“這樣。”
仇思涵的姐姐點點頭,她聽仇思涵說過,宣朝有個漂亮得像仙子的姐姐,不過這個跟她有什麼關係,她禮貌地跟小情侶道彆,隨後就想進臥室休息,結果耳尖的她聽見了仇思涵和宣朝的交談聲。
仇思涵:“音鶓姐姐會喜歡草莓嗎?車厘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