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屍還魂 倒大黴裡撞晦氣,真不如死了……(1 / 2)

鬥轉星移,日升月落。

不知過了多少個春秋,本該泯滅的神魄在無儘的黑暗中發出了一絲波動,葬身於無寂海中的枯骨終於在海蝕下消失匿跡。

黎落在黑暗中睜眼,耳邊突然傳來一陣朗朗的讀書聲,聲音將她從虛無中抽出丟入混沌,投身到桎梏當中。

飄渺空洞的聲音不知是從何而傳來,隻聽它重複不斷的說:“大千世界,無礙無掛。自去自來,來去自在。要生便生,莫找替代。”

黎落的眼皮沉重乾澀,眼前閃過無數道暗色的回影,她仿佛又重新回到震天動地的喊殺聲中,雙手不斷揮舞,掌心如萬蟲噬骨般麻木。

而這時重複的聲音陡然變換,它又讀道:“物物而不物於物,人人而非人與人。”

咒語般的叨念像是金箍困在她的頭頂,拘著她不得反抗束著她不得解脫。

這些聲音真真實實,像是有人附在她的耳邊輕吟,眼底的不耐同著燥意如火山決堤般噴湧而出。

究竟是誰在擾她清靜!!

飄蕩的魂體因心神的波動而產生震顫,一股磅礴陌生的氣勁在她腦中轟然炸開,黎落隻覺“嗡”的一聲,神魂激蕩,識海澎湃猶如巨浪掀起,交織不斷的氣勁在她幾近透明的身體中來回拉扯,黎落頭痛欲裂哇的一聲吐出死息仰臉昏了過去。

三日後,仙都,仙壽山。

五年一度的仙門大會在仙都的召集下如約在仙壽山舉行,來自各地的仙宗法門在宗門執劍的帶領下齊聚在此。

晨光熹微,雲霞繚繞的仙壽山讓黎落看的不禁出神,自她借屍還魂如今已有三日,可在這三日裡她無時無刻不在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活了過來。

她記得自己是死於正道的圍攻之下,火光中支離破碎的燙金簾幔猶在眼前,令人作嘔的血腥隱隱還在鼻尖。

在魔宮大殿與正道修士大戰的五個日夜分明還刻在她的腦海,被人斬下頭顱的鈍痛饒是此刻也是記憶猶新,如此種種無不是證明著魔族敗了而她也已經死了的事實。

可現在,從手中掠過的清風還有身上感受到的溫暖又無不昭示著她還活著。

這很奇怪,奇怪到是連聰明如她都想不明白。

黎落不信邪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光潔細膩的皮膚是連一道脖紋都沒有,何況碗口大的疤呢?

她持疑不定的收攏手掌,任憑小蟲在掌心跳動,掌控生命的感覺終於讓她有了一絲自己還活著的實感。

真是稀奇。

她可是十惡不赦的大魔頭,殺戮深重,死後更落得了個元神俱滅的下場,即便留下一具枯骨那也是葬身於死寂,神魂湮滅消失於世間再不得輪回超升。

可她現在非但能見到陽光,還能聞到林海特有的木質清香。

難不成是有人在她死後替她超度?

不對。

倘若是超度那她豈會借屍還魂?早該轉生投胎,去喝那孟婆湯去走那奈何橋了。

勢必是有人操縱的,總不會是她以前的那些狐朋狗友吧?

可他們不是同她一樣早就死了嗎?

黎落不自在的轉了轉脖子,重重的腦袋讓她緩了三日還未習慣,肩頸處的疼痛不像落枕而更像是斷骨的鈍痛。

“彆跑!彆讓他跑了!”

遠處,忽而傳來一陣混亂的腳步,聽聲來者人數四五,腳步虛浮下盤不穩都是些沒有功修的凡家子弟。

黎落不喜人多的場景,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她隱下聲息躲在樹蔭中並不打算讓人發現。

“彆讓那臭小子跑了!”

伴隨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黎落隱在樹中遠遠瞧見一群毛頭小子追著個衣衫淩亂似如乞丐的小子。

那小乞一臉汙穢,破碎衣物下露出的肌膚滿是青紫的傷痕。

她略微仰頭,抬眼一眺,赫然看見追著他的人群裡為首的小少爺眼睛烏了一圈。

哦,看來是不堪毆打奮然反以至引來更大的苦果。

以少敵多,不自量力。

當初既選了忍,怎就不一忍到底?

眼下,小乞一旦被捉住定然隻有一個死字。

黎落見多了仗勢欺人並對此嗤之以鼻,但也不能否認某些時候確實是人多好辦事。

世間就是如此,弱肉強食。從古至今,亙古不變。

“砰”的一聲,黎落感到樹杆震了兩下,簌簌幾聲,眼前有不少落葉掉下。

怎就偏偏選中這了呢?

小小年紀就能撞出這麼大的力氣,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平日裡挨了不少打所以骨子要比平常人更硬些。

既然如此,且看他能撐到多久吧。

黎落換了個姿勢懶眼瞧著遠處的人群接二連三的從後頭追了上來,而樹下的小乞額角淌血再無力氣以供逃跑了。

“跑!我看你還往哪裡跑!”

“臭小子!竟敢打我們少主!”

“我家少爺打你那是在磨練你的心性!你倒好!不知感恩竟敢還手了?!”

“就是就是!”

聽呐,連打人都說的那麼冠冕堂皇,當真是惡主刁仆。

絕配!絕配!

黎落閉目聆聽,她在等小乞開口,想聽聽他在陷入絕境之後還能如何求饒。

可她等了好久,除了聽見毆打聲,再不能聽見什麼聲音了。

赤手空拳,以肉博肉。

聽起來這小乞似會些功夫,眾人之下竟還能反擊一二,奈何雙拳難敵多手惡虎還怕群狼。

更何況他還不是隻惡虎,看起來不過是個瘦猴罷了。

他們打了半晌,眼看小乞的氣息越來越弱,黎落也終於聽得不耐煩起來。

她非善類更沒什麼良心,但不知為何她偏是對樹下的小乞動了惻隱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