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看了眼金默，並沒有說什麼，引著他們一家三口到了客廳，“小枕頭跟我去書房吧。”
虞禰安坐在杉木椅上，頭朝後靠了靠，“父親真的是，以前都是最心疼我的，現在有了小枕頭，第一個要見的人就不是我了。”
金默知道他孩子氣，過去幫他把外麵的外套脫了下來，裡麵是黑色條紋馬甲，還係了一條寶藍色的領帶。
“因為小枕頭是你女兒啊。”金默安慰他。
“那倒也是。”虞禰安被她一句話輕而易舉順了毛，在原地坐不住，找了傭人去廚房拿了些茶點過來。
金默看了眼走廊，收回了視線，坐在虞禰安身邊慢慢喝著茶。
虞忱跟著老管家繞過了河堤走廊和一片小竹園，隔了一道圓形屏風隔斷才走到老爺子書房，裡麵有個靠牆的小池塘，裡麵還遊著幾尾紅色小魚，隻是偶爾動彈。
老管家見虞忱在看魚，笑了笑，“天氣冷了，它們都不怎麼愛動彈。”
“那可以弄個恒溫器在裡麵，這樣一年四季都會動了。”虞忱思忖著說。
“那不行，要還原它們本身的生存環境才活得久。”老爺子嘴裡叼著茶色煙鬥從裡麵走出來，站在虞忱身邊跟她一起看著池塘裡的幾尾小魚。
虞忱笑了笑，“爺爺之前是養死了魚嗎？這麼有經驗。”
“小枕頭膽子不小，居然都敢說到爺爺頭上了。”老爺子沒生氣，鼻梁上掛了副圓框眼鏡，虞忱看不太清鏡片後他的眼睛。
老爺子進了書房，虞忱跟在他身後，書房裡燒了暖氣，很暖和。
虞忱站著看老爺子去寬大的書桌邊上拿了個小煙袋，往煙鬥裡又塞了幾片煙，用鬆木條鬆了鬆，才用火柴點著了火。
“你這麼久都沒來看爺爺，居然也舍得。”老爺子看表情不太滿意，聽聲音倒是開心的。
“因為在忙著拍戲啊，爺爺。”虞忱去了茶桌，點著了火燒壺裡的水。
老爺子走過來坐在虞忱身邊，看她不慌不忙看著壺，笑，“我看了你拍的電影，好看。”
“是嗎？”虞忱有點驚喜，虞府可是很少能出現電子產品，尤其是老爺子的主間，除了洗衣機烘乾機這些必備的東西，否則是不會有電子產品的出現。
為了她，老爺子居然也用了電子產品，算是很受寵若驚了。
“當然，第一部片子我就看了幾十遍。”老爺子幫著她從茶盒裡拿出茶葉，“拍得真好啊。”
他感歎著，他年輕時候也是經曆過AO平權的，當時還是個年少懵懂的富家少爺，讀大學的時候就跟著鬨，還去遊行，差點沒被他爹打斷腿。
老爺子笑起來，虞忱也跟著笑，“我知道爺爺喜歡，第一部就拍的平權年代。”
“是。”老爺子看她動作，“所以說拍得好，省裡組織去看電影的時候，我讓他們去看了好多遍。”
說這話明顯就有邀功的意思了，虞忱笑著把墊子放在老爺子麵前，又拿了紫砂茶杯，朝裡倒了杯熱茶，“謝謝爺爺支持我。”
“那是因為你聰明。”老爺子沒說什麼婉轉的話，手指捏著杯沿取下煙鬥，抿了抿茶，“手藝有進步，就是倒茶姿勢不好看。”
虞忱一愣，有些委屈，“我可不是給您表演茶藝的，爺爺。”
老爺子笑，右側臉頰上有個深陷的酒窩，哪怕是年紀大了也能窺見年輕時是個俊秀的Alpha。
“Alpha動作不好看可不行，當年你另外一個爺爺就是因為我茶藝好才答應我的。”老爺子依舊為逝去多年的另一半驕傲。
虞忱笑笑，“是，我小爺爺最喜歡您手藝。”
爺孫倆坐在一方天地裡閒聊了會兒功夫，老管家過來在門口說，“老爺，大小姐和二少爺回來了。”
老爺子臉上掛著笑，“回來就回來，跟我說這些做什麼？”
“他們想來見您。”
“晚飯就見著了。”老爺子不為所動，手裡捏著茶杯轉了轉，沒見著有多在乎的神情。
“是。”老管家下去了。
虞忱聽了會兒，被一打斷，於是站起了身，“那我也先回去了，等晚上再來陪爺爺看字畫。”
老爺子抬頭笑，“覺得我不喜歡你大姑姑和二伯伯？”
“爺爺說了，晚飯就能見到了。”虞忱說，“沒那麼著急。”
“回去休息吧，晚上給你準備蜜棗酥。”老爺子放下了茶杯。
虞忱點了點頭，從門口出去，邊城要比源城更冷上幾度，她又才從暖和的房間裡出來，乍一接觸到外麵的冷風，瑟縮著攏攏衣領，跟著等在外麵的傭人去自己的房間。
與來時的路不同，傭人帶著虞忱走了另外一條走廊，看見廊外的小院，圓滑的青石邊上種了幾排小樹，中間石板橋下麵潺潺溪水還有幾尾魚。
她已經很久沒回來了，之前和老爺子聊這麼久，費心又費腦。
不知道其他的爺孫是不是也會像他們一樣，除去那一點微薄的想念外，更多的是考察和試探。
虞忱伸手揉揉眉心，前麵的傭人見她沒跟上，回過身等她，也不出聲催促。
“爺爺身體還好吧？”虞忱跟上去，隨意問。
“老爺身體一貫不錯，今年春天開的竹園，裡麵竹子都是自己栽的。”傭人低著頭回她。
虞忱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她有個單獨的院子，隔著一道圓形的隔斷，那邊是金默和虞禰安住的地方。
他們一家三口住的地方就在堂屋旁邊，離老爺子的房子最近，也不怪她其他的叔叔姑姑覺得老爺子偏心，把最好的地界都留給了不常回來的小兒子家。
而偏小兒子還是個Omega，是嫁給彆人家的孩子。
虞忱推門進去，看了眼牆麵，上麵破天荒有個插口，屋子裡裝了地暖，應該是還沒回來前就開上了，一進來就暖和。
傭人送到門口就走了，虞忱進屋覺得暖和才脫掉了外麵的大衣，裡麵穿了件白色襯衫。
坐在了書桌邊上，虞忱才有空拿著手機給聞羨清發消息，聞羨清那邊不知道在忙些什麼，隔了四五分鐘後才回複了個「嗯。」
虞忱好笑，趴在桌上，下巴墊在臂彎裡笑著問「羨清剛剛是在忙什麼？怎麼都不回我消息？」
「沒什麼。」
「羨清很忙嗎？」虞忱靠在臂彎裡懶懶散散打字，「我剛到邊城，這邊好冷哦。」
她抱怨，希望能得到冷美人一句安慰。
可不知是天生不會，還是後天養成，聞羨清隻冷冰冰回複「多穿幾件衣服。」
一般人總會挫敗，可虞忱隻覺得聞羨清可愛，分明是想關心她，偏偏彆扭又笨拙，「謝謝羨清，我身上穿的挺厚的。」
她對著自己拍了張照，沒有拍到臉，隻露出一點點精致的下巴。
「嗯。」
虞忱點著手機屏幕上那一個孤獨又嚴謹的帶上句號的字眼，有點無奈的笑，怎麼就能一點情趣都沒有呢？
她看了眼時間，站起來去到邊上紅木衣櫃裡找了套合適的衣服，今天是第一次家宴，明晚還有一次中秋晚宴。
管家收拾過來的衣服都很符合老爺子審美，甚至用了塑封膜包裹上每套衣裝，省去了虞忱自己搭配的時間。
虞忱歎了口氣，拿手機先給聞羨清打預防針「羨清，我今明兩天可能都有點忙，你不要太想我哦。」
對麵沒有回複，虞忱乾脆取了衣服下來換上。
她不太愛穿衣裝，可老爺子偏對於正裝這事有所要求，更遑論邊城要冷得多，所以管家都選的大衣裡麵是馬甲和襯衫，下麵是寬鬆的西褲，鞋子是成套的皮鞋。
虞忱換了衣服，看了眼底下鞋櫃裡的鞋，隨便選了雙黑色的換上，看著櫃門裡的鏡子，拿了條寶藍色的條紋領巾係上。
穿上衣服出了門，現在不過晚上六點也在走廊屋頂上亮起了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