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號當晚虞潤情沒有回家，一家人在客廳守夜，而始終不見虞潤情身影。

虞忱身邊坐著虞惟，虞惟還很精神，伸手去抓放在茶幾上的花生，在手指裡劈裡啪啦剝著殼。

電視屏幕裡發出的響聲倒更像是無趣的背景樂，虞禰安挨著金默兩個人窩在一旁沙發裡，抱著對方打盹。

虞欽吉倒是清醒著，小心翼翼同老爺子說著話，老爺子也應著，總感覺是心不在焉。

一同守夜，說著是好聽的，可惜了，沒有人願意施舍給電視一眼，隻是湊在一起而已。

虞惟剝了幾顆花生，轉手塞進虞忱嘴裡，虞忱有些意外，在嘴裡嚼了嚼，伸手揉了把她的腦袋。

“乾嘛，給你吃還不樂意嗎？”虞惟撅了撅嘴，看上去不太滿意，自己又伸手去抓瓜子。

“少吃點。”虞忱伸手製止，把已經放涼的茶塞進她手裡，“喝點茶，你吃太太乾的東西會流鼻血。”

虞惟吐了吐舌頭，乖乖喝了半杯茶，看見電視裡突然冒出的聞羨清，伸手晃了晃虞忱的衣服。

“是聞小姐。”她觀察了一下身旁人的臉色，突然放低了聲音，湊到虞忱邊上小聲說。

虞忱有些癡迷盯著電視屏幕，聞羨清居然也沒有告訴她，自己今晚會去參加春晚。

這些鏡頭運用對於虞忱來說總覺得有些老套，可裡麵有聞羨清，她也能一直盯著屏幕舍不得挪開視線。

虞惟見她這幅模樣也不作聲打攪她，等到聞羨清表演的節目結束才緩慢開口，“今年怎麼不帶小嫂子回來過年呢？”

“她也是要回家去陪她自己媽媽的。”虞忱有些僵硬挪開了視線，垂下頭微微揚起唇角。

隻是看起來，這個笑容有些讓人感覺到難過。

虞惟乖巧閉上了嘴，看見虞忱轉頭看向了窗外。

邊城夜晚的雪一向下得很大，雪花凝成雪片簌簌往下掉，差一點就要以為是天破了個口子在掉眼淚。

不知道京城今晚有沒有下雪。

京城也在下雪，隻是雪下得不算太大，小謝拿了頂傘過來遮在聞羨清頭頂，把她的羽絨服拉鏈從下麵拉到下巴。

“今晚居然還下雪了。”梁璨手上拎著幾杯熱可可，拿了兩杯塞進聞羨清和小謝手裡，三個人在門口等司機開車過來。

“為什麼不在地下停車場等？”聞羨清雙手捧著杯子問。

梁璨吸了吸鼻子，“因為下雪了司機開車去修車廠套防滑鏈去了。”

聞羨清點了點頭，從羽絨服口袋裡掏出手機，上麵有幾條蕭蔚郡發過來的消息。

應該是今晚看春晚的時候看見她了吧。

聞羨清垂著眼回了幾條，讓蕭蔚郡早點睡不用等她回去。

梁璨看了眼時間，皺起眉，看向車道行駛過來的方向，司機再不過來，聞羨清就快要趕不上飛機了。

好在是緊趕慢趕的司機把車開了過來，路上沒出什麼問題把三人送到了機場。

聞羨清的航班比梁璨和小謝的都要早，小謝把行李給她送去托運，梁璨和聞羨清站在原地等小謝回來。

聽見廣播站裡傳出能夠登機的通報聲，聞羨清點了點頭轉身準備走，身後傳來梁璨的聲音：“新年快樂，聞小姐。”

“新年快樂。”聞羨清彎了彎唇角，離開上了飛機。

哪怕是現在這個時間點，飛機上的乘客同平時比較起來也差不了多少。

或許大家都是在想要回家的。

聞羨清捏了捏口罩上方，讓口罩更貼合鼻梁，看最後一眼手機，很快關機閉上眼睛靠在靠枕上休息。

暈乎乎到源城時已經接近晚上十二點，聞羨清抬手摁了摁一陣一陣發脹的太陽穴，去拿上行李準備到外麵找一找梁璨先前訂好的車。

源城倒沒有下雪，隻是冷，晚上吹著好大的風，凍得人瑟瑟發抖。

好在司機已經到了，聞羨清縮了縮脖子先上了車，身體在暖意裡逐漸恢複本能，她眯了眯眼睛頭靠後靠在椅背。

她實在是太累了，司機啟程之前沒有驚動她，等到了地方才小聲喊她。

聞羨清睜開眼睛，看了眼時間，就差一個多小時就會是新的一年了，看司機見她已經醒了下車去給她提行李，聞羨清反應過來也跟著下了車。

“不好意思，打擾您回家過年了。”聞羨清接過行李很抱歉。

司機搖了搖手說沒關係，聞羨清抿了抿唇拉著行李說：“祝您新年快樂。”

“聞小姐新年快樂。”司機笑了笑，上了車很快離開。

聞羨清自己一個人拖著行李上了電梯，縮在角落裡頭朝後仰靠在冰冰涼的電梯內壁，盯著天花板上發黃的照明燈，無意識放了會兒空。

打開家門時蕭蔚郡還守在電視機前麵，在年前就讓梁璨把她從醫院裡接到這邊過年，現在看來好像不算是件很好的事。

至少在醫院裡小衛會守著她。

“憂憂回來了？”蕭蔚郡聽見關門的聲音尋過來，笑起來打算要幫聞羨清拉行李。

“媽媽怎麼不早睡？”聞羨清聲音藏在口罩底下甕聲甕氣，側了側身換了拖鞋拉著行李箱躲過蕭蔚郡的手。

“春晚還沒有看完啊。”蕭蔚郡跟著聞羨清一起往房間裡走。

行李箱隨手就放在了房間裡，聞羨清拖了外套，摘了口罩，喘了兩口氣忽然想起來。

小衛也是要回家過年的。

“要給你放熱水泡熱水澡嗎？”蕭蔚郡站在房門口，她身後是電視播放的春晚小品聲，聞羨清沒由來覺得一陣安定。

聞羨清疲憊點了點頭，蕭蔚郡也沒問什麼，轉身進了盥洗室。

稍微緩了緩，聞羨清從房間裡出來坐到客廳沙發上，電視裡的春晚不知道播放到哪個橋段了，她現在困倦得也想不起來什麼排練的細節。

聞羨清坐在沙發上漫無目的，蕭蔚郡很快放好了水過來叫她，聞羨清抬起眼遲緩地想了想，想起來是自己去讓媽媽放的水。

她從包裡翻出手機進了盥洗室，後知後覺發現怎麼手機居然也帶了進來，她現在沒什麼精力再出去進來一趟，乾脆拿著手機進了浴缸。

身體得到了舒緩，她眼睛微微闔起來腦袋昏昏沉沉的想要睡覺。

門口被蕭蔚郡敲響，聞羨清懵懵懂懂睜開眼，先前還在發熱的水已經變得發溫，蕭蔚郡的聲音不算清晰，“憂憂，洗完了嗎？”

聞羨清嗯了聲，原來她已經睡著了嗎？

手機上的時間顯示晚上十一點半，她確信自己應當是不小心在浴缸打了會兒盹讓媽媽擔心了。

今晚太累了，她坐在沙發邊上昏昏欲睡，挨著蕭蔚郡打算陪蕭蔚郡看完剩下的春晚，

“憂憂要不先去睡覺吧。”蕭蔚郡有些擔心，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聞羨清看上去實在是太累了。

聞羨清半抬起眼，有些愧疚抿抿唇，早知道不應該去參加節目的，今天是大年三十都沒有陪媽媽好好看春晚。

“沒關係的憂憂，先睡覺吧。”蕭蔚郡安慰她，把她從沙發上拉起來推到房間裡，一直按到床上看見聞羨清不受控製闔上眼。

蕭蔚郡隔著被子輕輕拍著聞羨清的手臂，想要哄她入睡。

“媽媽。”聞羨清突然開口叫她，蕭蔚郡俯身湊到她邊上，聞羨清含了點笑意，說：“新年快樂。”

蕭蔚郡一怔，隨即啞然失笑，摸摸她的頭，“新年快樂，憂憂。”

她很快離開房間，關上門，留下隻剩昏沉睡意的聞羨清。

快到十二點，按照虞府的規矩是要到外麵放煙花爆竹的，一家人從裡麵出來，老管家把今年的小火苗遞給虞惟。

虞惟接過來興致勃勃朝著虞忱笑了笑，自己一個人跑到幾箱煙花旁點著了火，急匆匆跑回來。

隻是在回來的路上點著的煙花就已經騰上了空，光束一樣的到達天幕，仿佛是挨近了臨界點，炸開了屏障，從裡麵抖落出一片的五顏六色。

虞惟被嚇了一跳差點摔倒，小心翼翼的跑回來抱住虞忱胳膊，虞忱抬手替她捂住耳朵，她就傻兮兮的笑。

劈裡啪啦的聲響會蓋過人說話的聲音，虞忱拿了手機出來錄了一小段，猶豫了片刻發給了聞羨清，又很快收起手機。

眼睛發亮看著綻開的煙火，或許今年對於她來說算得上一個好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