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喉頭乾澀得幾乎失聲,唇中的話語也隻能用儘全身的力氣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地蹦出來。
中原中也猛地攥住他的領子,長穀川沢介趔趄一下,被迫低下頭,他們的臉靠得那麼近,連溫熱的呼吸都繾綣地纏綿在一起。
長穀川沢介平靜地與他對視。
他甚至能看到中原中也脖子上努力忍耐情緒而暴.起的青筋。
一旁的小正太零看好戲不嫌事大地湊過去,從身上摸出來一塊心率測試手環啪地一下按在長穀川沢介手上。
零摸了摸下巴,盯著手環上迅速跳動的紅色數字:“一百一,一百一十五,一百二十五……哇!(??▽?)?”
“其實沢介根本就沒有自己表現出來的那麼冷靜嘛!”
“而且最最糟糕的事情,沢介已經發現了吧!這個中原中也就是被沢介始亂終棄的時間線裡的那一個哦~咳咳……好吧其實零大人也不知道到底為什麼會出這種差錯,現在正在努力想辦法和法則溝通啦!”
話音剛落,零就揮揮手消失在了空氣裡。
然而長穀川沢介根本沒辦法分神去指責他的跳脫,他的視線完全被中原中也占領。即使在夜幕霓虹燈下仍然顯得十分耀眼的橘色長發,紮起來搭在肩前的小馬尾…
好像一個小太陽。
…他果然還是,不敢直視中原中也的眼睛。
“……哈?!混蛋!你說你不認識我?你居然敢說你不認識我?!!!”
衣領被中原中也過大的力道攥得變形,長穀川沢介心跳一緊,喉嚨一片乾澀,他隻能遲鈍地“嗯”了一聲。
中原中也再也忍不住飆升的情緒,他一拳打在長穀川沢介臉上,長穀川沢介踉蹌著往後退了幾步,蜷縮起身子捂住嘴。
“咳,咳咳!”
他仿佛要把整個肺都咳出來,淩亂的黑發無力地落在臉側。
但心裡卻有一種異樣扭曲的滿足感。
笨蛋中也,就是應該這樣子對他啊,對他這種爛人……完全不需要手下留情的,快點報複回來啊,中也。
否則,我真的不敢看你呢。
“哇!沒想到沢介有一天居然一會淪落到被中原君痛扁的地步!嘿嘿,零大人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記錄下來了~”
隻是一瞬就回來的零晃了晃手裡的相機,表情賤兮兮地,眼底卻劃過一抹擔憂。
……相機?鬼知道他是從哪裡掏出來的啊。真的是,這種時候還這麼悠哉,隻能說不愧是小孩子嗎?
不像他,一個肮臟的愚昧的無聊的,大人。
“……”
長穀川沢介能感覺得到中原中也在看他,然而他卻像見不得光的,陰溝裡的老鼠,隻能狼狽地躲避陽光的照射。
臉上的傷口火辣辣地疼。
嘛,像他這種人,果然還是不應該認識中也的。
……像他這種人。
請,不要再把目光投在他身上了。
他的拙劣,他的不堪,全部都像被垃圾車傾倒的廢物一般,零零碎碎地堆在中原中也麵前。
“……”
好想離開。
他、他必須快點離開啊!費佳,費佳……對,費佳還在等著他呢…完全沒必要再為了中原中也耽誤時間,對,再不回去的話,費佳會起疑的。
他想起九百三十二周目由於被誤以為是叛徒結果被陀思毫不猶豫一槍解決的那一刹,恐懼和空曠蔓延心尖罅隙的滋味。
他是借著時停在子彈穿透頭顱的那一秒追溯存檔的。
頭好痛,臉也好痛,密密麻麻的痛。漸漸地就變成了從某一點擴散到全身的痛,好像過去所有的傷口都再次作用,而他隻能站在原地被迫承受這莫大的無助。
對,對……接下來,接下來的事情…他要走了。因為他有戀人,一個比中原中也更適合他的戀人。他…不能,不能再和中原中也糾纏下去了。
快點離開吧,這樣不管是對他,還是對中也都好。
“……你怎麼了?”
中原中也敏銳地察覺到他的痛苦,他鬆開手,藍色眼眸中怒意轉化為緊張,中原中也又重複了一遍:“沢介,你怎麼了?”
好刺眼的陽光。
我,我會死掉的。
“……很抱歉。”長穀川沢介捂住額心,避開中原中也探究的目光,隻是很固執地重複,“我真的不認識你哦,我要離開了。”
“彆抓著我了,先生,我的頭很痛,手腕…手腕也很痛。你剛剛打了我一拳,我的腦子嗡嗡地叫,全身都很痛。”
“我…聽不見你在說什麼。”
長穀川沢介神經質地捂住耳朵。
中原中也下意識放開了手。
“對,對不起…我明明收斂了力道的,我隻是太生氣了!但那也是因為沢介——”
他還沒說完,長穀川沢介就迫不及待地掙開他鬆開的手指。
不,不需要收斂力道的。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就算是到了這個時候都這麼溫柔,為什麼卑劣的人隻有他一個……
長穀川沢介渾渾噩噩地向前走了幾步,似乎是嫌不夠快似的,他漸漸跑起來,仿佛身後有什麼會吃了他的洪水猛獸,而他隻能拚命逃離。
穿過人潮如浪的街道。
約過一塊塊閃爍著的霓虹燈牌。
離開這裡。
離開這裡,這是他此刻唯一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