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真是對不起啊。
被迫擋路的顧渺聽見他這句話,差點陰陽怪氣出聲。
但迫於一哥名號的威壓,理智讓顧渺在心裡說了一萬遍‘退一步海闊天空’後,還是選擇忍辱負重給聞煦讓道。
聞煦也心安理得,邁著長腿一眨眼功夫就離開了教室。
崴了腳的顧渺陰著臉東張西望,發現確實沒人之後,衝聞煦已經消失的背影張牙舞爪了好一頓。
冷靜後想站起來,教室大門又迎來了客人。
差點兒踩上去的安和嚇了好一跳,伸到半空中的腿趕緊拐道,避免慘劇發生。
他這才看清大早上搞行為藝術的這位主是誰,頗為好笑的蹲了下去,以便能仔細觀察顧渺現在的狼狽勁:“喲,給我拜年呢?”
顧渺:“我拜你奶奶個腿。”
“哈哈哈哈哈…哈…不是,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還有這種癖好。”
把顧渺拉了起來,陳霜其笑的花枝亂顫:“地上舒服?要不你繼續趴著?”
“狗屁。”顧渺痛罵,“我隻是不小心摔倒了而已好嗎。”
她本意是想解釋一下自己腦子沒有問題,並且希望他們倆能停下這轟天的笑聲。
安和滿含深意:“哦…而已?不小心?”
陳霜其跟安和兩人蛇鼠一窩,安和尾音剛落,兩個人對視一眼,下一秒。
他倆笑的更歡了。
安和拎著書包笑的前俯後仰,陳霜其也不差。
全場受傷的隻有顧渺,她氣到牙癢。
不止一次,一想到這兩個人竟然是自己的好朋友,顧渺就為這個事實而抑鬱。
…這是什麼怨種兒女這輩子投胎成朋友向她討債來了。
但有什麼辦法呢?
顧渺一臉麻木的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舉起拳頭一人給了記正義痛擊。
雲州一中的早讀課有一個非常炫酷的名字,叫‘激情時間’。
傳聞是上屆教學副校長定下的名字,他自己對這個名字十分滿意。
但滿意是他的,顧渺萬分嫌棄:“土。”
不止顧渺,陳霜其和安和代替大多一中人都表示認同。
那位傳聞裡才會出現的副校長早就退休回家帶孫子去了,一中卻還把這個土掉渣的名字沿用至今,並且有繼續沿用的趨勢。
顧渺起太早,困勁後知後覺爬了上來。
她打了個哈欠,一臉不情願的在桌廂裡龜速找書。
邊找還邊滿腹怨話,想著畢業後一定得跟校長提意見,讓學校趕緊換了這破名,改成“昏睡時間”多應景。
早讀課單數讀英語,雙數讀語文。
沈笙和安和作為一班的語文課代表和英語課代表,每逢早讀就由他們倆交換監督。
今天是星期二,個子隻有150的沈笙推了推眼鏡,走上台翻開了書:“大家翻到《嶽陽樓記》。”
顧渺也跟著翻,隻不過是眼皮都快耷拉到了桌底,臉色依舊不佳。
顧渺不喜歡早讀課,理由很簡單,因為她困。
暈暈乎乎的狀態下彆說大聲朗讀,就是問她自己姓甚名誰都指不定能說錯。
所以每天早讀課顧渺都衝在劃水第一線,反正她跟這兩位關係都好,碰巧他們倆也都不管事。
顧渺仗著關係硬,天天都裝南郭先生,看著嘴巴在動,其實魂都飛去了天外。
早讀課沒有老師,等顧渺清醒,精神百倍的伸完懶腰後,上第一節課的敖琴才匆匆來遲。
放下包跟課代表沈笙匆匆問了句作業情況,敖琴抬頭看向台下,發現少了一個人。
“聞煦又沒來?”敖琴嘟囔了一句,“這個樣子怎麼行。”
“這不是很正常嗎?”
大概是剛上完早讀課起床氣還沒散,有人在底下忍不住嘟囔:“反正人家家裡有錢,能給學校捐樓,背這麼多處分也不會被踢出一班啊。”
他這番話沒有太大惡意,隻是說的酸溜溜的。
不過檸檬樹下顯然不止一個果子,雖然其他人沒說話,但大多數人也是這麼想,隻是沒說出口而已。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誰叫這裡是高二一班,是一中的珍珠班。
這個鶴立雞群的名字不需要多作解釋,就已經能淋漓儘致地將它的特殊性無言說明——
在充滿競爭的雲州一中裡,他們是再次脫穎而出的那一批尖子生。
可既然處在金字塔頂尖,他們想站穩腳跟自然就更難。
每一輪月考都是大浪淘沙,將品質更好的金子選出,又把稍次的踢掉。
周而複始,直到迎來高三最後一次分班。
顧渺和安和這一部分具有壓倒性實力的人除外,但並非所有人都是天才。
對於大部分在一班就讀的人來說,他們就像隨時準備打包滾蛋的租客,稍不注意就會被更優秀的平行班同學踢下來。
在這樣的競爭之下,壓力叢生的大家天然對天天逃課,卻又擁有免死金牌的聞煦感官不好。
隻不過這些話都是平日打打鬨鬨時暗地抱怨一下,像今天這樣光明正大的說出口,確實還是第一次。
講台上的敖琴拿著粉筆,張了張嘴,剛準備說些什麼。
突然推開的門率先打破了這份尷尬。
聞大少爺剛從籃球場上回來,腦袋上還戴著那頂棒球帽。不過繃帶上的血跡總算是沒有了,看上去是又去處理了一下。
他身上那件白色t恤剛從更衣室換上,校服外套被抱在臂彎裡,露出的小臂結實又單薄,是獨屬於少年向青年過渡時期的特殊青澀感。
聞煦臉上沒什麼表情,和往常那張死人臉沒多大區彆。
說不上好壞的目光環視了一周教室,也不知道聽沒聽見剛才的對話。
剛開始說話的那人已經不自覺低下了頭,聞煦什麼也沒多說,正經朝著敖琴問好:“老師好。”
不過這個好字在顧渺聽來,就頗具超現實魔幻諷刺意味。
好在敖琴之所以受學生喜歡,就是因為她對誰都一視同仁的寬容。
敖琴招招手示意聞煦進來:“後麵的課可彆逃了。”
聞煦麵色不改,把籃球光明正大的藏到身後:“好。”
真能撒謊。
心存芥蒂的顧渺默默吐槽,百無聊賴一抬頭,正好和緊盯她的聞煦對上眼。
顧渺心裡咯噔一下,趕緊低頭裝鵪鶉。
一邊心虛一邊埋怨,他看我乾嘛,又不是我叫的他爸。
雖然嘴硬,顧渺卻一直沒敢動作,身體僵硬到敖琴正式上課後,才慢慢放鬆下來。
一班的高一到高三所有科目課程早在高一結束前就已經全部講完。換句話說,現在的高二一班其實已經提前一年進入了複習狀態。
敖琴正在講比喻手法,陳霜其沒聽。
她若有所思的轉頭看了眼側邊,發現聞煦還在盯著顧渺看。
那眼神忒瘮人,陳霜其縮了縮脖子,讓安和把自己擋了個嚴嚴實實。
她拿筆戳顧渺:“喂。”
“乾嘛?”顧渺朝後麵微微側了側身,眼睛盯著黑板不放。
陳霜其把桌上的《物理2000題》往裡收了收:“你跟聞煦是不是有問題。”
“…?”
敖琴還在講題,顧渺卻因為這句話猛地轉頭:“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
陳霜其不屑:“聞煦盯著你看了快一節課了,顧渺,眼神要是能殺人的話,你早死一萬遍了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