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個夜晚，他們剛剛走到巷口，鄭雲龍突然扶住他的肩膀，塞給他一張 《吉賽爾》的演出票，隨即轉頭離開。他每踏一步，路燈便亮起一盞，他一步步深入光亮，消失在街道的儘頭。

第二天，演出的一切仿佛都是那麼如常的唯美，可就在第二幕的結尾，扮演阿爾伯特的鄭雲龍突然緊捂胸口，晃了幾晃滾下舞台。本該倒下的幽靈女孩吉賽爾發出一聲慘栗的尖叫，跪倒在台上。

阿雲嘎身子猛的一抖，雙手死撐著輪椅的兩個扶手，他死死盯著舞台，早已麻木的雙腿，劇場的燈光打在他的身上，好似胡桃夾子裡魔法的光束，奇跡仿佛就要發生。

突然，一聲悲呦的哭喊穿透了整個嘈雜的劇場，阿雲嘎猛然摔下輪椅，熟悉的悲痛湧上眼眸，伴著額前溫熱的鮮紅，順著臉頰滑下。

他在陰影中掙紮，醫務人員匆匆穿過他身旁的過道。他顫抖著撐著身體，雙眼模糊在一片黑紅色的霧中，一陣短暫的靜默之後，哭聲再次回蕩在劇場，像一陣陣浪潮侵蝕著阿雲嘎最後的脆弱。

他拚命渴望著能聽見任何一個人長籲一口氣，可他等來的隻有一片悲號下抬過身邊的擔架，擔架邊緣露出的一隻蒼白的手。

阿雲嘎不知道過了多久，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爬上輪椅，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搖著輪椅離開劇場，再回過神時已經到了巷口。

夜幕正在拉開，他抬頭看看角落裡的缺月，他緩緩地將輪椅搖到巷口的路燈下。

燈亮起的那一刻，右手高高舉起，輕挽，劃過一道靚麗的曲線，再輕盈撫在胸前。他曾無數次麵帶燦爛笑容，心懷無限自信與期望，在芭蕾舞劇落幕時，向台下的觀者鞠躬致意。曾雷動整個劇場的掌聲，今化作燈下飛蛾的撲朔聲，盤旋在路燈的光亮之中。

他看著街道上的路燈一盞盞亮起，就像他每天夜晚看著鄭雲龍的背影那樣。

等到街道儘頭路燈亮起，他轉著輪椅沒入漆黑的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