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泰華殿正殿,一個十六七歲模樣的少年把手裡成堆的東西穩穩放在地上,這才直起身長呼一口氣。
也不知是不是什麼節假福利,靈文殿這次發下來的東西竟然意外的多。
君吾事件過後十多年,上天庭終於從百廢待興到了差不多安定下來的階段,靈文殿聽取仙樂太子的建議,每季度都會給捐獻功德幫助複建仙京的神官一些物質回饋。而作為其優秀代表的郎千秋,這次正好出去完成祈願,領東西的事就隻能交給彆人了。
少年把冒了不少汗的手在衣擺上用力蹭乾,這才轉頭捧起桌邊的一盞燈,對裡麵綠油油的那團鬼火笑著道:“爹爹,我回來啦。”
他正值長個子的年紀,身高也已經拔高了不少,曾經稚嫩的眉眼也長開,身著墨綠色的長衣,馬尾也高高吊在頭後,襯得他的五官透出一些陽光的少年氣。
戚穀——以前叫穀子。在對郎千秋百般糾纏了兩年多後,終於如願以償成功拜他為師,現如今正在泰華殿下中天庭裡做一位小神官。
小神官的日常生活很輕鬆,習武、練劍、打坐、學習法術,偶爾負責泰華殿下一些簡單的清除邪祟的祈願,剩下的時間都在打雜、和權一真討論養魂心德,或是和燈裡的爹爹說話。
穀子很努力,也很有天賦,謝憐和郎千秋都說他再過不久大概就能迎來第一次天劫,到時候就是一名真正的武神了。
而他的爹爹——當初被火燒得隻剩下一點魂星子的青燈夜遊——青鬼戚容,經過他十多年如一日的關懷照顧,估計用不了多久也能恢複人形了。雖然鬼火狀態的爹爹不能說話,但穀子還是樂此不疲地每天和他談天說地,對方倒也會有些反應。
“爹爹……?”這次穀子等了半天,竟也沒見鬼火像平時一樣給他什麼反應,又不像是睡著了,反而團成一團,有些虛弱的樣子。
穀子從沒見過這種情況,有些心慌,自己在這方麵沒什麼經驗,在戚容的事上又不敢怠慢,於是兩指點額,通靈了謝憐,抱著燈就往菩薺觀跑。
“道長哥哥!”謝憐聞聲望去,正是方才聯絡自己的穀子。來得比預想中還快些。
這幾年戚容稍有些不對勁穀子就會跑來找他,他也早就習慣了。於是放下了還在咕嘟咕嘟煮著不明料理的鍋,去看穀子手裡的燈。
“嗯?”謝憐仔細瞧了下那團縮起來的鬼火。“這是……”
“哥哥?”
“啊,三郎?”謝憐回過頭,花城似乎剛劈完柴,向他這裡走了過來,順便瞟了一眼穀子,嘟噥道:“怎麼又來了。”
謝憐也沒在意他的小抱怨,拉著花城的手臂把他拽了過來。
“三郎,你看看戚容,這是不是……”
花城微微眯起眼睛看了一眼,點點頭道:“哥哥想得不錯,是骨灰出了問題。”
謝憐皺眉道:“果然……”
話音剛落,燈中的鬼火突然一改之前的萎靡,熊熊燃燒了起來,痛苦的尖叫聲從燈中傳來,震得謝憐也不禁捂住了耳朵。
“爹?!爹爹……你怎麼了?!爹爹!!”穀子嚇壞了,手足無措地抱著那盞燈,又不敢像對人一樣來回搖晃,他從沒聽鬼火狀態的戚容發出過聲音,卻沒想到第一次聽到是在這樣的情況。
那鬼火慘叫得像在經曆剔肉刮骨的痛苦,連火焰都跟著明明滅滅地閃爍起來。無論穀子如何呼喊都沒有好轉的跡象。
過了約麼有五分鐘,燈裡傳來的尖叫聲才慢慢停下來,那團鬼火也像沒了力氣,有氣無力地閃爍著。
花城非常嫌棄似的“嘖”了一聲:“變成鬼火還這麼吵。”
穀子這才顫抖著把戚容從懷裡拿出來,小心翼翼地喊道:“爹……?”
鬼火沒有反應,看起來像是暈過去了。
謝憐鬆了一口氣,對穀子說道:“就像方才三郎說的,戚容的骨灰恐怕是出了什麼問題。”
穀子一聽就慌了。
骨灰?那不是鬼最脆弱的東西嗎?出了什麼問題難道是——……
“先彆慌,他還沒事,”謝憐拍拍穀子的肩膀,看對方冷靜了一些,這才繼續說道:“雖說鬼的弱點在於骨灰,就連絕境鬼王也不例外,若是被他人拿走、淨化、挫骨揚灰,哪怕是再強大的鬼也會死無葬身之地。”
“但這一切的前提在於‘那部分的骨灰,是被淨化了’。”
“淨化……?”
謝憐點點頭:“這是一種可能性,而另一種——…”
“就是被同類尋到。”
穀子不解道:“是因為同為鬼,無法淨化嗎?”
謝憐搖頭道:“並非是無法,而是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