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沉思片刻,回道:“應該不會,昨日聽柳青娘哭聲不似作假,她應該對趙江雲還是有情的,就算她哥哥因為什麼事將人殺了,也不會立刻跑回來跟妹妹說。”
想了想又補充一句:“不過還是小心些,這事說不準。”
佑煬兩人點頭。
這次他們並沒有叫上裡正,三人簡單收拾一下便出發了。
到了趙江雲家,林清上前扣門。
直等了好一會兒,柳青娘才紅腫著一雙眼出來了。
她見到幾人有些驚訝:“幾位官爺,還有事嗎?”
林清見她沒穿上午那身桃紅的衣裳,而是換了一身素白的,頭上的釵環首飾也卸了,倒有幾分守孝的意思。
“想起還有些事忘記問了,娘子可方便?”隻掃了一眼,林清便垂下眼簾。
“……進來吧”柳青娘半側過身,將他們三人讓了進去。
進了屋,馮九照例落在後邊,見柳青娘不注意,先去各屋轉了一圈,見沒什麼異常,才回到堂屋坐下。
林清和馮九對視一眼,決定開門見山:“柳青娘,你早上說趙江雲十四日上午便走了是嗎?”
“……是,他一向是搭鄰村馬三的馬車,一般上午走,去晚了便沒位置了。”
林清剛要往下問,馮九搶先一步道:“那為何隔壁趙勇他娘子聽見下午還有男子說話呢?”
“……不,不可能的。”柳青娘立馬反駁,手上卻不自覺的捏緊了帕子:“肯定是她聽錯了。”
“聽錯?難道不是你窩藏你那逃犯哥哥嗎?!”馮九一聲厲喝。
柳青娘登時愣住了。
“我……我哥……”她喃喃著說不出話,半晌捂臉痛哭出聲,“我哥是被他們欺負才還手的……”
佑煬看她一眼,心想:你現在哭的可比知道你丈夫死時傷心多了。
在柳青娘的哭聲中,他們幾人才知道,柳千江他們一夥雖在隔壁縣務工,卻經常和當地人因攬活起爭執。這次也是,不過往常都是些小摩擦,忍忍也就過了,誰知柳千江不知怎麼,突然暴起傷人,推搡間將人推倒在地,那人竟就這麼跌死了。
“我哥也是迫不得已……”
馮九才懶得聽她哥如何,徑直打斷她:“你哥現在在哪?”
柳青娘眼神閃爍:“不知道……”
“柳青娘!”馮九一掌拍在桌子上,喝道:“你可知窩藏罪犯也是要吃官司的!”
“我……我真不知道。”
在馮九威壓下,幾番猶豫,柳青娘輕聲道:“幾位官爺,若我說出他的去向,可否把我哥從輕處罰。”
這幾個月,她看著她哥東躲西藏,哪裡都不敢多呆,哪裡都不敢去,想他堂堂七尺男兒,如今卻弄得如此狼狽……想來,哥哥是不會怪她的……
林清見她表情鬆動,便添了一把柴:“若找到柳千江,他能認罪伏法,我們便算他投案自首,讓他在本縣判罪服刑。”
按律法規定,若嫌犯在其他縣犯案的,需在行為發生地接受審判,不過事有變通,到時兩縣交接一下,也是可以的。
柳青娘這才道:“前幾日我哥說現在風頭過了,要去鎮上找點活乾,具體找誰卻沒說……”
她咬唇:“不過……應該是去找顧伯文,他是我哥的好友,前幾年去了鎮上,在一個酒樓當賬房,那個酒樓好像叫什麼翠微樓……”
翠微樓……佑煬聽見熟悉的名字,不禁抬頭看了她一眼。
林清暗忖:柳青娘與柳千江相差六歲,她哥的好友,歲數也應和柳千江差不多,她怎會如此熟悉……
見她眼裡難掩的情意,林清心下了然,看來,又多了一名“嫌疑人”。
問出她哥的去向,幾人起身離開,走到門口,身後的柳青娘突然道:“幾位官爺,我哥……彆看他長得五大三粗,人卻最是善良,平日裡看到上門的乞兒他都要幫一幫,這次……”
林清打斷她,精致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殺人就是殺人,犯了法自有律法處置,你說的這些,並不是輕饒他的理由。”
柳青娘默默垂淚。
“告辭。”林清率先轉身離開。
佑煬兩人緊隨其後。
夕陽已暮,佑煬看著太陽餘暉中林清單薄的背影,不禁好奇起他的過往。
怎樣的人生,才能造就如此既熱忱,又冷漠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