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許生沒想到楊程遠會突然這麼問,但楊程遠今天不止一次的突然問他不相關的問題了。
他笑著道:“因為父母在催,而且到了確實該結婚的年紀,這個感覺你能懂吧,畢竟你也二十六了。”
何許生心虛的挪開視線,他不敢直視楊程遠,因為他撒了謊。
他父母早就有了各自新的生活,除了逢年過節的例行問候,根本沒人催他,但總有人問他什麼時候結婚,他們問的漠不關心,何許生答的也敷衍。
原本何許生已經能麵不改色的機械性回答這類問題,但不知怎的,可能是楊程遠的追問太深究,或許是晚風確實燥熱,反正何許生為剛才的隨意而過意不去。
“我不太相信。”楊程遠執拗的盯著何許生的側臉,“真的是因為父母在催嗎?”
楊程遠自己都覺得荒謬。他無比確信他記憶裡的何許生不會在意任何人的看法,但相隔十年,他憑什麼覺得現在的何許生也會這樣。
可他不服氣,他就要問個究竟,他就是想知道在他堅守不移的十年裡,他愛得人有沒有抵擋不住蹉跎。
醫院門口不時有人進進出出,兩個大男人站在這裡終歸有些突兀。
何許生前些日子因為腸胃炎來過一趟醫院,知道醫院附近有條美食街,他用手肘碰了碰楊程遠的胳膊,示意楊程遠邊走邊說。
馬路旁綠化帶種的樹之間偶爾穿插著一盞路燈,何許生輕輕仰著頭,喉結來回滾動了幾下,他覺得他現在可能需要一瓶冰啤酒,因為他很久沒有興致和人這麼聊天了。
推心置腹的。
在何許生懵懂的年紀,就已經意識到父母感情並不好,他從小養成了不怎麼和人吐露心事的毛病,後來離家讀書,雖然經常和同學喝酒聊天,但都是很多人一起,鮮少有人會專注追問誰,而像何許生這種人,也不喜歡和在很多人麵前剖開自己。
“這麼多年...一直都是一個人,有些扛不住,越來越希望家裡能有個人了。就是下班回家推開門,能看到多雙鞋,每天商量著吃什麼,周末去哪玩,天冷了多一聲囑咐,生病了有人給你遞個藥,就想...”何許生一頓,“有個家了。”
“說起來,”何許生哂笑,“有些不好意思,我大學甚至剛工作的時候,都被人追過,不過總覺得差點感覺,結果一拖拖到了現在。”
“現在還挺糾結的,不知道是該繼續等下去...還是不等了。”
楊程遠沉默了一會,他清楚有人這麼跟你說的時候,八成不是真的想聽建議,隻不過是找個人訴苦罷了,最好的做法是什麼也不說,可當這個人是你暗戀多年的人的時候,什麼最優方案都是狗屁。
“要等的,”楊程遠開口道:“人就活一輩子,如果不是和自己喜歡的人度過,那太可惜了。”
“所以哥,你一定要結婚嗎?”
“也不是,但是打算過一輩子卻不給人姑娘一個保證,也太...”
“我不是這個意思,”楊程遠打斷何許生,他停住腳步,何許生也跟著停下。
何許生比楊程遠矮一點,下意識看向楊程遠眼睛的時候要微微仰起頭。
兩人站在路燈下,身影無處安放。
“我的意思是,”楊程遠垂眼迎上何許生的目光,“一定要是個姑娘嗎?”
“你不可以,喜歡男人嗎?”
楊程遠的話像是點燃了腦子裡的引線,何許生覺得耳邊轟鳴半晌,但隨之而來的則是恍然大悟。
他總覺得差點感覺,遲遲沒能碰上喜歡的姑娘,是不是因為從一開始他的方向就錯了呢。
“還有,哥,我才二十五,所以不懂什麼到沒到年紀,不過我以後也不會懂,因為我隻會和我喜歡的人在一起。”
說完楊程遠邁開長腿,過了馬路就是美食街,他知道有家很好吃的燒烤店,打算帶何許生去吃。
但何許生顯然被彆的什麼吸引了注意力,他不解道:“二十五?你怎麼會才二十五,你不是比我小兩屆嗎?”
“我是三月份的生日,你就算也是上半年出生,也不會比我小三歲啊。”
楊程遠上學的時候總是被問這個問題,無奈道:“我早上了一年學。”
見何許生眼神質疑,他隻好開口解釋,“沒跳級,我是幼兒園就早上了一年。我媽說我小時候路過幼兒園,看見了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小哥哥,就非要跟人進學校,我媽受不了我天天鬨,沒辦法隻好提前送我進了幼兒園,”
“我們上學哪會兒管的不嚴,後來就那麼跟著升了小學。”
聽完後何許生語頓,直到楊程遠熟練的點好燒烤坐下,將冰啤推到何許生麵前,舉起包紮的手無奈道:“我打不開。”
何許生打開易拉罐,然後將啤酒遞給楊程遠,這才想起問道:“所以你後來見到那個好看的小哥哥了嗎?”
楊程遠舉著啤酒頓住,他想了想,“不記得了。”
“小孩子哪能記那麼多事呢,估計轉頭就忘了。”
不過冥冥之中他很感謝當年那個小男孩,不然他不會有機會在若乾年後認識何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