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虞挽踩著馬吉拉的新款板鞋穿行在CBD大樓間,炙熱的青石板熨得腳底發燙。
因為手上這個合作項目,她和幾個同事到弧光廣告in-house指導了三個月,終於到了收尾階段。
天府到了夏天就是個蒸爐,不過十分鐘腳程,寬大的T恤闊腿褲裡就悶出汗來,她慶幸自己現在素麵朝天,不然上了妝黏糊糊的更加難受。
看看時間,現在上去免不了要和弧光的人客套道彆,而她討厭虛假社交,於是腳下一拐,往大樓下的咖啡廳走去。
能摸的魚不摸,那不是傻子嗎?
咖啡廳裡冷氣開的低,一走進去叫人透心涼,舒爽得想喟歎。虞挽點了杯馥芮白,抱著電腦到角落裡處理消息。
還沒坐下多久,一打眼兒,門口進來一對男女。
前頭的女孩穿著法式碎花裙,青春甜美,是弧光市場部搞設計的小姑娘。後頭跟著的男人一件白襯衫穿得乾淨陽光,腳上那雙和虞挽同款的板鞋,正是她掏錢買的。
此刻咖啡廳人不多,點餐台隻有他們兩個,親密的肢體語言和曖昧的氛圍讓人想看不見都難。
虞挽知道董伽言是弧光的大紅人,他外形好會來事,畢業沒幾年就做到AM的職位,就算是個中央空調,也多的是女孩前仆後繼。
老實說他不是虞挽的菜,但是三個月下來,他不問日夜,噓寒問暖,哄得虞挽都信以為真,願意跟他試試,沒想到原來自己隻是魚塘裡的一條魚。
時間管理真有一套啊。
虞挽看著兩人取了咖啡,手拉著手走遠,摸出手機給董伽言發了一句:
【我回弧光收拾東西,正好看到你和人在咖啡廳。】
話沒說完,就想看看他什麼反應。
過了兩秒,董伽言的回複堪稱炸裂:
【大姐,你能彆那麼恐怖嗎?咱倆又沒在一起,我和同事下樓喝杯咖啡也要跟你報備?】
虞挽看著這個“大姐”,想到他嘴甜時喊她“姐姐”,沒忍住嗤笑出了聲。
男人啊,暴露往往隻需要一秒鐘。
屏幕上董伽言還在不斷“輸入中”,半天卻不見發出來什麼東西,估計是在公司吊了不少魚,怕她一骨碌全捅出來,倉惶之下說出來的話不知道該如何找補。
虞挽覺得意興闌珊,也懶得跟他爭論。
【你急什麼?我是想說既然你不在公司,交接的文件我就直接發給其他人了。】
那邊像是鬆了口氣,變臉之快叫虞挽大開眼界:
【好哦,謝謝姐姐,下次請姐姐吃飯!】
虞挽再次感歎自己真是浪費時間,一時也沒了繼續摸魚的心思,收起電腦離開。
電梯到12層,一路穿過明亮的落地窗,來到弧光的市場部,果然大家都依依不舍地湊在一塊,不知道的以為這輩子都見不著了。
虞挽不愛應付這樣的商業恭維,趕緊回到工位,做出一副忙碌收拾的姿態。
距離下班前二十分鐘,終於等到弧光項目組的AD帶著人過來話彆,期間董伽言想來找她說話,虞挽一想到要跟他扯皮就倒胃口,以上衛生間為由避開了。
她前腳剛在馬桶上坐穩,準備開一把遊戲,後腳就有人打著電話走了進來,一聽聲音還是她同公司的同事。
“晚上弧光的AD請吃飯?那當然要去,可惜來不及回去換個衣服……誰?你說虞挽?”
聽到自己的名字虞挽摘下一邊耳機。
“她回來了嗎?不知道啊……哎呀不用問她,她肯定不會去的,再說了,有她沒她有什麼區彆嗎?”女聲咯咯笑起來。
虞挽舔了舔虎牙,摁響抽水馬桶,徑直走出廁間。
同事看到她,不僅沒有說壞話被撞破的心虛,反倒笑得更歡,“虞挽你在這兒啊,正好,晚上有聚餐,你還是不去對吧?”
虞挽盯著她赤紅的口紅,這顏色挑人,壓不住就顯得豔俗,就像麵前這位,可她沒點出來,略略笑了笑,走到洗手池旁不鹹不淡道:“你們玩吧,我有事。”
同事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臨走前很是憐憫地對她說:“我說你啊,長得也不差,但凡花點時間打扮打扮,也不至於這麼無人問津。”
“這個世界啊,還是看臉的。”
虞挽停下衝洗眼鏡的動作,抬頭望向鏡子,裡麵的女人瓜子臉小翹鼻,眼型狹長尾端上挑,似狐似蛇,看人時自帶一股勾人的撩意。
她垂下眼皮,“是嗎?謝謝你。”
同事見她不放在心上,輕撇嘴角,踩著細高跟踢踢踏踏地走了。
虞挽重新戴好眼鏡,黑色大鏡框一遮就是半張臉,是今年流行的素顏利器,一層樓裡四五個同款,帶上之後泯然眾人。
——一個平平無奇的孤僻上班族,這就是虞挽給自己打造的人設。
至於為什麼,都得歸結於這張不像好人的臉,從小到大讓她女性緣極差,爛桃花奇旺,畢業後進的第一家公司,什麼都沒做,就成了同事口中的紅顏禍水,沒少被領導約談。
後來她學聰明了,跳槽後的第一天就貫徹灰頭土臉的人設,並借此遠離那些消耗人的無效社交。
董伽言若不是碰巧見過她下班後的樣子,也不會把她放進魚塘裡吧。
上班邋裡邋遢,下班時尚芭莎,說的就是她虞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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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點,虞挽打車直奔“浪潮”。
這是天府最火的夜店,周五晚上帥哥美女成群結隊,但要虞挽說,最好看的還是正朝她招手的那位,她的大學室友兼閨蜜,許秋芙。
卡座是許秋芙開的,來都是她的“哥哥弟弟”,見到虞挽不約而同眼前一亮,畢竟誰不樂意跟美女一塊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