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曾經無數個日夜一樣,如大多數學生一樣,跳不出那個所有人眼中既定的生活圈,我的生活如一潭死水,不曾泛起一點點波紋,每天
渾渾噩噩,像個活死人。獨自走在那個寂靜無望的秋天,秋天也能感受到我的悲涼。天好高呀,高到我看他的時候都感到心慌;落葉好無
助啊,讓我不由的可憐它。高樓上的人會不會偶爾看看樓下麵目模糊的陌生人呢?
車流如注,看著來來往往的車,我知道,每個人都在努力得活下去,可是,我病了,我每天都要瞞著所有人吃帕羅西訂才能讓自己勉強活著,開心成為了我生命中最困難的事,但是假裝開心要遠遠來的簡單一些,我喜歡簡單。
哦,這周作業有點多呢!溫念回神,攏了攏校服外套,向家的方向走去,從落日餘暉中,走到暮色降臨。
“溫念,你都高三了,能不能好好學習,不要給你弟弟樹立壞榜樣了,一天天的,就知道拿著手機看小說……”媽媽的聲音不斷傳來,本就不隔音的小房子裡好像住了一隻隻會鳴叫的蟬,想趁著在有限的生命裡,把世界上所有的聲音蠻橫的霸占了。“知道了,這就去學習”
一年好像很長,長到溫念需要用儘全身的氣力去治愈對自己的不喜,每天都像是馬戲團的小醜,陪儘臉上的笑臉,但隻要是有心人都會知道那是虛假笑臉罷了,也很像溫念小時候跟著媽媽去拜佛的時候看到的佛像的臉,好像給多少巴掌它還是很開心一樣,多麼大慈大悲而又普度眾生的佛呀。一年也很短,短到一眨眼,溫念就要從高考考場中出來。成績出來的那天,媽媽罵罵咧咧,爸爸吼媽媽,弟弟躲在他的小屋裡,戴著耳機,仿佛可以隔絕整個世界的所有喧囂。當一個小孩高考失利的時候,父母第一時間想到的應該就是那個小孩沒有好好學習吧,父母多麼善解人意呀,連理由都給孩子想好了,正好,也省了思考理由的煩惱了,看,事情又變得簡單起來了,溫念喜歡簡單的事。
小小的城市有一座小小的橋,叫長虹橋,聽說有人從這裡跳下去過,沒死,受了點驚嚇。多傻呀,太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了,我就不會這麼傻。溫念這樣想。她伸長脖子看了一眼橋下的水流,水流仿佛是被施了魔法,正緩緩張開她的雙臂,訴說著她的無儘溫柔。溫念匆匆收回眼,告訴自己,這隻是生病了。
鬨劇由去封閉學校複讀結尾,終章還未開始,或許是上帝的憐憫,亦或是為了一場遇見,溫念花光了所有的運氣。而再想擁有一次遇見,哪怕匆匆一眼就彆離,都是人生的奢望。
拿著生活費的溫念,再次買了帕羅西汀,買了很多,因為怕去了那個遠離老家的全封閉的學校藥會吃完。
去複讀學校的那天,誰都沒來送溫念,一個人報道,一個去快遞驛站取早郵到學校的被褥,一個人鋪床,一個人匆匆吃飯,一個人領書,然後等宿舍其他人,然後假裝熱情的打招呼,然後全憑語言技巧跟宿舍其他人打好不冷不熱的關係,不過分熱情,不過分冷淡,恰到好處的禮貌讓其他人對溫念都抱著不冷不熱的好感。
而一切都沒有帶給溫念多大感覺,上課想睡覺,下課想睡覺,如是而已,不知是剛來那個周的星期幾,也不知是第幾節課,一個男生被老師叫起來回答問題,他一連回答了好幾個問題,仿佛什麼都會一樣,像是上帝派來的先知,提前知道了老師想考的問題。溫念看了他好幾眼,但還是沒有記住他的臉。或者說,溫念從來沒有記住過任何人的臉。
那天下午,溫念買了小零食,給認識的同學分享,突然一個男生說:“我也想吃”。從此,世界驟然明朗,流光劃落。仿佛人生中第一次看到那被所有人誇讚的太陽,縱使光照到了所有人,並不單是一個人的,但是還是好溫暖,暖的像冬天家裡暖氣壞掉時,縮進蓋著被子的貓的懷抱。可惜的是,貓在某一個為人所不知道的時刻死在了房子後麵的草叢裡。或許貓也貪戀被窩裡人留下的體溫……
他最近總是來問溫念數學題,溫念也會給他講。也就知道了他的名字——劉希來。聽說“希”取自“花在客來希江竹浸茶圃”,希是美好的希望,來是招來之意。招來希望,多好。而溫念,僅僅是因為媽媽念念不忘想要個弟弟而已。多簡單的事,起名字都不需要過多糾結。
“溫念,下次換位置,我們坐同桌吧!”“啊?為什麼?”“因為你數學學得好呀,我英語好,咱們正好可以互補。”“好呀!”
原來換一個同桌也如此簡單,因為數學好,所以入了誰的眼。
第一次月考結束,溫念考了她所在的複讀班的第一,也成功迎來了優先選位置的機會,她選了之前與劉希來商量好的位置,而第四個選位置的劉希來坐到了溫念旁邊。溫念在後來的日記本上寫道:從那天開始,我的左側是你。
那天,溫念第一次重新審視這個班級,這裡一點都不像曾經的班級。曾經的教室,就像一個深淵。門的外麵是虛假的歡聲笑語,門的裡麵一隻散發黑色氣體的魔獸,就像是相柳,所到之處,民不聊生。走進去,頭頂上突然冒出密密麻麻的眼睛,就那麼盯著你看,有的眼睛裡還有綠色的液體,翠色欲滴。一隻名為恐慌的小獸不斷撞擊,另一個溫柔的聲音傳來,閉上眼睛,就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