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朝她指的方向看去,是個美如冠玉的孩子,“模樣倒是不錯,嬤嬤,你知道他是哪家的孩子麼?”
宋嬤嬤,是皇後幼時的奶娘,皇後成親後,就一同進了王府,現在成了宮裡麵的宋嬤嬤,向來同皇後親近。她看了一眼,思索了一下參與宴會的名單,回複說:“應該是戶部侍郎謝朗的嫡次子,謝靈毓。”
“戶部侍郎麼?”皇後聽此,嘴中默念著這個官職,皺了皺眉頭。
“戶部侍郎向來果斷專橫,聽聞他的長子雖未成人,也是一個極有主意的人。想來這謝靈毓也不是個會體諒之人,若……與他結親,仙覃恐受委屈啊。”皇後對這個人選有些遲疑。
嬤嬤卻搖了搖頭,“娘娘大可不必為此事憂心,這個謝靈毓倒是與他父兄頗不一樣。”
“哦?如何不一樣了?”之前她特意派宋嬤嬤將宴會上所有的嘉賓的背景、性格、才能、流言等都調查一番,但因為人選過多,她還未一一聽取調查結果。
“據先前的調查,謝二郎生性溫良愚笨。”宋嬤嬤思量一番後,琢磨出一個相對合適的詞。
皇後聽此,又抬頭看了謝靈毓一眼,那孩子年紀小小,卻已是一副清風朗月、芝蘭玉樹的模樣。她頗為驚訝,“竟是如此?他這幅模樣倒是瞧不出來。”
“正是如此,先前還因此鬨出一番笑話呢。”
宋嬤嬤又道:“這謝二郎自小長的粉雕玉琢、唇紅齒白,深受其父親戶部侍郎謝大人的喜愛。謝大人也深信自家幼子將來必成大器,便早早地送入書堂讀書。
誰知這孩子沒有一絲讀書的天分,一篇《大學》,背了三月有餘,尚未背完。氣的謝大人都請了家法。”
“一月有餘竟未背完?這也過於愚鈍了些。會不會是那孩子沒有用心於學?”皇後不可置信。
宋嬤嬤搖了搖頭,“謝大人也懷疑過這孩子是個投機取巧的,特意告了幾日假,專門看著他學習。但學不會就是學不會,謝大人一連盯了三日,他還是沒有一絲長進,謝大人自此以後也就放棄逼迫他讀書了。”
皇後聽此,放下心來,她對這樣的駙馬最是滿意,方便皇上和太子掌控。她叫過一旁的小太監,“給皇上通報一聲,選的是戶部侍郎嫡次子,陛下可以好好與戶部侍郎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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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春佳節,張燈結彩,今年的京城格外熱鬨非凡,因為大楚唯一的公主寧國公主訂下了駙馬!當今皇上為慶祝這大喜之日,特意解了宵禁三日。至於那駙馬是何許人也,年方幾何,是否被接進宮中教養等等,都與百姓無關。
宮內,禦花園中,雖是冬寒料峭,但禦花園裡的花卻是開的極好。不過麵前被宮女太監護著的那二人與這群芳鬥豔的花相比,也是不遑多讓的。
“你為何總是跟在本宮身後?”仙覃今日穿了一身靛藍色夾絨長襖,身上披著羽紗鶴氅,宛若蘭色鳶尾。她轉過身子,看著緊跟在她身後的謝靈毓,略帶不解地問道。
那日過後,皇上就與戶部侍郎商量了定親一事,許是戶部侍郎自知自己幼子不堪大任,也沒想著他能科舉成才,便對這門阻礙幼子仕途的親事沒有多大抵觸。
畢竟,憑謝靈毓的實力,能拿到仕途也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過了幾日後,謝朗便把謝靈毓打包送進了皇宮。
現如今,謝靈毓已經進宮三日,他與太子、仙覃一道住在西五所,方便前往上書房讀書識字。
仙覃原以為謝靈毓隻是一個小呆子,觀察兩天後,才發現,他還是一個怪人。
謝靈毓每日和仙覃一道前往上書房讀書時,他不與仙覃站在一起,而是喜歡跟在仙覃身後,活像一根小尾巴。
今日,仙覃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他這樣做的緣由了。
謝靈毓身著朦綠色長袍,腰戴潤玉,宛若山澗幽霧。他聽見仙覃忽然問道自己,頓時渾身僵硬,呆立在原地,低著頭不敢看仙覃。他心中坎坷不安,擔憂仙覃不喜歡自己跟著她。
“我們兩個一起去上書房,你為什麼不和本宮站在一起?而是喜歡站在本宮身後?”仙覃充滿疑惑。
得知仙覃不是不願讓自己跟著她,謝靈毓舒了一口氣。
實際上,他很想和仙覃站在一起,但如果和仙覃站在一起,他總緊張地說不出一句話,因此他是總是跟在仙覃身後。他略顯拘謹,紅著臉小聲回答:“我喜歡跟在你身後。”
仙覃顯然不懂得他的這種愛好,她露出不解的神情,但沒有過多追問,隻道:“我們走快些,不然就遲到了。”
說完,她加快了腳程,謝靈毓連忙跟緊了她。
仙覃初入上書房讀書時,年僅三歲,帝後心疼她年紀小,特許她巳時再去上書房。時至今日,儘管公主已經六歲了,但更改上學時辰一事仿佛被皇帝和皇後遺忘,她依舊是巳時去上書房。現在,謝靈毓也在上書房讀書,皇帝便令他和公主一道,巳時入學。
他們剛到上書房,屋內的太子便聽見窗外的動靜了,不用想,他便知曉妹妹來了。
楚驚禾此刻正在練字,近日,太傅說他心性不定,讓他多加練字養心。他抬頭向窗外望去,卻睥視到妹妹身後還跟著一個“妹夫”,他略帶挑剔地打量謝靈毓兩眼,轉頭回來,輕抿桌前的一口茶,清緩一口氣,裝作平靜地繼續練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