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方衡心裡被一隻手揪緊,再揪緊。
即便知道得到的回答永遠不會是同意,但是每次問出口也鼓起了莫大的勇氣。董方衡不是容易緊張的人,但是麵對付歆的時候,他永遠都沒辦法保持冷靜。
“……是嗎?”他輕輕嗬出一口熱氣,“我喝醉了。”
“但是,彆生我的氣。”他順著對方給的台階下——怎麼可能不找台階下,那可是付歆給的台階。
“我隻是太久沒見到你了,我很想你。”
“我不是很想你。”付歆頓了頓,“還有,放開。”
他確實把她惹火了。
“知道。”董方衡為她穿上了皮夾克,一顆一顆地扣上扣子。頭頂上的呼吸聲很輕,她在沒什麼耐心地等著他弄完。
董方衡幫她理了理皮夾克的領口,借此觸碰著她那泛著微紅的脖頸。付歆喝酒上臉,不隻是臉,渾身都紅。
然後他小心翼翼地將付歆放在地上。
女人理了理自己有些淩亂的頭發。
董方衡收回目光,這麼多年以來,他也漸漸懂得什麼是進退有度。比如當經曆了一場摩擦之後,他需要用一些不那麼無關緊要的話來緩解這劍拔弩張的氣氛。
“我們倆都喝酒了,怎麼開車回去?”
“剛才我叫了司機。”付歆道,“現在也快到了。”
她把一切都打理的很好,即使是偶爾發生了特殊事件,她也可以一邊應對著一邊安排著接下來的行程。
這麼多年來,她在老董身邊學了很多東西。時間不止給予她對董氏的管理經驗,更多的是閱曆上的增長。
好像是有什麼地方變了。
董方衡看著路燈下她那張恬靜的臉蛋。還是和以前一樣,歲月沒有對她苛刻,而是很溫柔地撫摸了她。
這讓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第一次見她的時候。
——
盛夏爛漫,蟬鳴不止。
十六歲的董方衡靠在學校門口的矮牆邊上,目送著一個個走出校門的同學被家長接走。耳機裡播放著音樂,燥熱的晚風吹在身上帶不走燥熱,反而使他更加煩躁了。
他扯了扯背後被汗濕的布料,校服短袖很寬大,扯開的時候熱乎乎的氣流順著脊背攀爬,又在領口處溜了出去。黏膩的汗液沒法風乾,就像老爹的電話也沒法打通。
他停了音樂,又打了兩通,還是沒人接。
董方衡看了眼已經黑得徹底的天色。
夏天的夜入得很晚,已經快九點了。
站在路邊百無聊賴地等了一會兒,他無所事事地回憶起今天收到了幾封情書,分彆是哪些女生給他寫的,其中幾副生麵孔,又有幾副熟麵孔。
想了一會兒,他笑了笑,有些壞心眼。
無所謂,反正都被他扔到垃圾桶裡了。
董方衡回憶到沒東西可以回憶,這時候他幾乎篤定了,董明成是忘了來接他這碼事情,不,是他媽的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如同一隻被丟棄的喪家之犬。
路燈下的少年皺了眉頭,橘黃色燈光裡那棱角分明的下頜繃得很緊,清秀而稚嫩的眉眼飽含怨氣,咬肌突出,脖頸上青筋畢露,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思。
付歆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幅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