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威廉將馬戲團主要成員的靈魂回收完畢,然後從已經解散的諾亞方舟馬戲團揪回了索爾和亞連,聖誕節很快就來臨了。當天的狂歡艾絲緹已經不想去回憶了,時隔六年的派對讓她有種“原來自己很久沒有與時俱進”的感覺,太新潮的方式她接受不能。
“小姐,這種進步您真的沒有必要學習。”一邊說著,威廉將剛剛出爐的舒芙裡放在了她的茶杯旁邊,“請慢用。”
艾絲緹拿起小銀湯匙,飛快地切下一小塊點心送進嘴裡,滿口乳香還未消散就立刻送進第二塊。這種源自法國的蛋糕完全不加麵粉,是用蛋白為主要原料製作而成,稍微一碰就會融化,錯過了蛋白維持膨脹狀態的極限,就等於浪費了威廉瞬間往返英吉利海峽的辛勞。
下午茶進行到一半的時候,艾絲緹接到了來自中央廳的通訊,於是她不得不放下自己才吃了幾口的酒浸果醬布丁,起身去通訊班報到。
於是等亞連完成任務交接從科姆伊的辦公室裡出來的時候,驅魔師的標準配備中除了聖潔又多了一種奇怪的針劑。
“這是什麼?”他一臉懷疑地看著小鐵盒中的加壓安瓿,玻璃製的安瓿瓶裝滿了一種淡紅色的粘稠液體,“看上去很像血……”
艾絲緹拿起一支安瓿,在自己左腕的動脈上比劃了一下紮針的動作:“使用酸洗石英砂過濾,低溫蒸發大部分水分的抗惡魔病毒疫苗濃縮製劑,被惡魔病毒感染後十秒內動脈注射有效,效果和狂犬疫苗一樣是一次性的,對於探索部隊和裝備型驅魔師來說,似乎能起到不小的作用……我在研究中途偶然發現的副產品。”
唯二的缺點就是:
其一,造價過高無法大批量投入生產,所以目前隻能給驅魔師——尤其是裝備型驅魔師——配備,探索部隊輪後;
其二,過敏反應嚴重,不適應人群占百分之四十九。
兩個缺點雖然明顯而且短期內無法克服,但是艾絲緹還是獲得了製造該疫苗的批準,理由很簡單,大多數驅魔師都有能力避免自己在戰鬥中感染病毒,所以可以勻出一部分用於救治非驅魔師,至於過敏反應……
用艾絲緹的話說就是:“反正感染病毒之後不注射下場絕對是個死,注射之後倒是百之五十一——超過一半——的幾率活命,草履蟲都知道該選哪個。”
順手將那支價值不菲的安瓿放回鐵盒裡,艾絲緹正準備回實驗室,卻被亞連叫住了。
“剛才我看了一下製造材料,並不是非常昂貴,為什麼不公布製作方法大批量生產?難道多救幾個人就那麼讓你難受嗎?!”
艾絲緹的腳步微微一頓,然後繼續行進,連半個眼神都奉欠。
有史以來唯一對惡魔病毒具有先天免疫力的人——或者說半人,是艾絲緹的親生弟弟索爾。尚在母親胎內,還是胎兒的時候,索爾就感染了惡魔病毒。胚胎乾細胞具有體外培養無限增殖、自我更新和多向分化的特性,這種細胞在母體內與惡魔病毒達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使得索爾能夠以半惡魔的形式與體內的病毒共生共存,這是艾絲緹的父親很早之前就發現的結論。
艾絲緹去年就發現,將索爾體內的惡魔病毒提取出來,使用甲醛減毒處理後,以自己的體、液作為天然培養基,通過一個星期的培養之後就會產生一種奇異的抗體,動物臨床實驗之後證實,這種抗體對與自己同血型的惡魔病毒感染者有效。
她猜測,大概是索爾體內感染的惡魔病毒經過多年的進化,已經形成了一種針對索爾的遺傳物質的條件反射性保護,而與索爾同血緣的自己,似乎也在一定程度內受到了這種條件反射性保護,不過僅限於索爾身上攜帶的病毒。如果自己是被普通的惡魔病毒侵蝕了,也會短時間內死亡。
艾絲緹沒有興趣把自己變成移動的天然培養基,所以當時並沒有公布這一發現,但是……
她的視線落在了冷凍櫃上。
很早之前她看過一本推理小說,上麵提到了“絕對不會暴露的藏屍處”這個概念,舉例來說就是殺人挖坑埋屍之後,先填一部分土,然後放上動物的屍體之後再將坑填平,這樣就能很完美地掩蓋地下的屍體。
原理很簡單,挖掘填埋的痕跡無論如何也無法百分之百掩藏,有人試著挖掘可疑的地方,就會挖到動物的屍體,一般情況下,挖到這裡就不會再往下挖了,而下麵的屍體也能夠得以隱藏。
冷凍櫃裡的兩支試管是新課題的成果,也就是艾絲緹真正想要隱藏的東西,為此,她必須推出另一項事物來代替。但是在艾絲緹看來,僅僅是疫苗還遠遠不夠,適當的時候,她還必須推出新的籌碼兼擋箭牌。
對於亞連的話,艾絲緹感到很無力,如果不是為了自己的最終目的,她連疫苗的存在都不會暴露出來。至於其他人的死活,她隻能說人各有命,如果人與人之間真的必須做到平等,那麼十二年前愛彌兒的死亡又算什麼?
每個人的性命都要顧及,到頭來自己失去的反而更多,艾絲緹知道自己沒有那麼無私,她要保護的僅僅隻是微乎其微的一點點。
據說東方那邊有發現庫洛斯的行蹤,這個消息也就意味著,這局棋也差不多該到中盤了……
艾絲緹僅僅隻是一個頭腦較好的普通人類,沒有野心也沒有偉大的理想,她知道到了後階段,自己的對手很有可能包括了黑色教團與諾亞一族這兩大勢力,但是在尚未暴露的階段,她已經儘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布局,不管作為棋手的自己結果如何,至少……她或許不會成為最後的勝者,但是她必須讓勝者成為自己認定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