違逆神者，殺之……

背離神者，殺之……

欺騙神者，殺之……

不敬神者，殺之……

宛如唱詩班高聲齊唱的讚美詩一般，曾經聆聽過的華美音色從記憶深處浮起，時隔六年再度縈繞耳畔，深入心底的字句好似利刃一個一個刺入腦海，顱腔、胸腔都隨著吟唱聲震顫著發出了仿佛慟哭的共鳴。

夠了……真的已經夠了！！！

閉嘴！！！！！

艾絲緹推開了椅子站起來，書桌上用文件壘起的高山轟然倒塌，紛紛揚揚飛散的白色紙張後麵，威廉難得露出了驚愕的表情。緊接著，一道黑影從死神眼前飛快掠過，神情破碎的少女已經被麵具驅魔師牢牢鎖入懷中。

「我的名字……還記得我的……名字……嗎？」

好像兩塊乾燥的塑料泡沫相互摩擦發出的刺耳聲響，卻奇異地壓下了令艾絲緹崩潰的華美音色。

「請不要忘記……我的名字……」

“沒有忘記，沒有忘記啊，我一直都記得……你的名字……謝謝你……謝謝你……”

謝謝你，再次回到這裡……

湧上心頭的恐懼、焦躁、驚惶和不安都在不知不覺中消失無蹤，艾絲緹慢慢停止了掙紮，安心地鬆弛了身體，伏在麵具驅魔師的懷中。

———————————————————————————————————————

隨著經過船上方的大群惡魔，李娜莉和亞連離開了港口，遠處的群山之中，漸漸可以看到一個巨大的白色人形，沒有頭部也沒有四肢，左胸口心臟的位置上開了一個大洞，身體下部長滿了像斷掉的管子一樣的物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李娜莉無力地跪倒在地上，雙手緊緊抱住了頭顱，神情絕望而無助。

怎麼會忘記呢，幼時相識的孩子們一個接一個走進了那扇緊閉的門，然後再也沒有出現，大家都不見了，周圍的孩子越來越少，最後走進去的人，就是來教團之後第一個認識的艾絲緹……

“冷靜點，李娜莉！”尾隨而來的索爾自然也看到了遠處的白色人形，那個時侯，他也是在場的當事人之一，“會有辦法的！”

如果不是親身經曆過、親眼見識過，任何人也無法了解，所謂的降咎是如何可怕的事情，就算李娜莉和索爾隻是偷偷看到了一點片段，時至今日也無法忘記那天的噩夢……

李娜莉木然地移開視線，看著眼前與好友極為相似的少年。

“索爾……對啊……艾絲緹還在……她還在！”

並不是每個人都死在了降咎中，唯一的生還者，現在還好好地呆在總部裡。

“姐姐，你當初遇到降咎的時候，是怎麼活下來的？”

身為半惡魔，聖潔力量爆發的降咎現場自然是無法靠近的，李娜莉和亞連趕往降咎地點之後，索爾第一時間找到了可以打電話的地方，撥通了艾絲緹的私人內線。

“我們現在正在中國，這裡……”

「已經開始了啊……」

電話彼端，傳來了艾絲緹歎息般的聲音，帶著一絲無法形容的疲憊，「是斯曼•達克吧？」

“誒？”為什麼姐姐會知道？

艾絲緹輕輕地笑出聲來：「你以為前段時間那麼巨大的傷亡是怎麼回事？沒有內部的情報流出去，諾亞再怎麼神通廣大，也弄不到幾乎全體驅魔師的行蹤吧？在教團裡那些可是一級機密情報哦……」

“……姐姐……你的意思是……”身為同胞姐弟，兩人的思考回路在一定程度上，其實是非常相似的，“有人出賣了情報，而且那個人就是……”

「嗬嗬，如果不是這樣，聖潔會降下神罰麼？」

艾絲緹的聲音仿佛夢囈似的響起，「褻瀆神者，殺之；違逆神者，殺之；背離神者，殺之；欺騙神者，殺之；不敬神者，殺之……違逆神者，背離神者，皆殺之……這可是我這個欺騙神者，當時親耳聆聽到的‘神諭’喲……」

手指下不由自主地用力，在索爾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他已經將話筒捏出了幾道裂縫。

“但是姐姐，現在的情況，即使再少一個戰鬥力，教團也承擔不起這樣的後果……”

「既然承擔不起就趕快讓李娜莉和亞連回來！那種情況下，隻要靠近就是一個死。」

“……姐姐你活下來了，那一次……沒有人死掉啊……”

空洞的低啞笑聲從聽筒另一端滲入了索爾的耳中，有種說不出的壓抑。

「並不是沒有人死掉喲，索爾，那一次，如果不是……我早就死了……不可以忘記，那個人的名字是……」

聽到艾絲緹最後說出的那個名字，話筒自索爾手中滑落，他顧不得去撿，隻是出神地看著自己的右手，腦中閃過無數念頭，然後緩緩收攏了五根手指。

……但是姐姐，那個人，不是一開始就應該死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