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飛揚讀完後環顧一圈:“有什麼感受嗎?”
王學文手撐著下巴:“嗯,挺好。”看著沒啥反應就說要聽聽他們準備歌詞,童小萌拿出文章念起來:“酒店浴缸裡醒來時,眼前一片血霧,起身走在黑暗中我很怕,每落下一步痛遍布全身,黑暗中便出現一點兒光亮,儘頭時,身後剛聚集光又瞬間破碎,出現穿著一黑一白兩人,看了我一眼翻著本子。
我想他們是來接我的,白衣皺著眉:\"不對啊,不到時候。\"
黑衣走上前來留下一句:\"還沒到時候,快回去拯救世界吧。\"睜開眼,腦子有些混亂,看看四周,發現是在地板上,手腕還在冒血我直吸氣,連忙打了120,在進救護車時我想,連死都不怕還怕什麼呢。”
童小萌念完,郝飛揚記住了這個情緒,他熟悉這種感覺,但還有些話要問,鄭英傑接著:“空洞軀體,寂寞的區。無燈屋子,黑的發光。躺在城市中,卻像深山。歌裡的夢想,吹的牛逼。輾轉的戰場,頭不會低。白天的自己,夜晚回憶。放浪的思想,像個傻逼。我說這是進步樓梯,你說是你太佛係,硬要指出思想的問題,你們誠心的跪東跪西,想要神佛幫你搬東西,啊遊k勒咪彆鬨了大家都很忙滴。”
鄭英傑放下稿紙等著“來,自我評價一下”郝飛揚把問題推給他。
“改了幾次,開始沒什麼靈感,但想著想著就生起氣來,好像隻有帶著憤怒才能得到靈感,我時常會有地上房子車子人都飄在天空,最後掉下來地球上剩我一個人地球也爆炸了這樣的片段。”
“哦,很棒的能量”郝飛揚頓了頓:“要不你做主唱吧。”
鄭英傑點點頭:“可以,明天用一段鋼琴音做音階大家先一起吊嗓。”
轉過頭王學文自覺拿出稿子念起來:“點點亮光曠野疾馳,月亮掛天上隨風飄,區間測速測不出心溫度,加速換擋追不上離開路,你煩惱如何放下這世俗,我的目光望著你來處,性感如你飯後獨處煙,一句溫暖話語,晴天下雨都好偏偏陰鬱,擁抱轉身也好恰恰沉默,那就好好睡吧,其實都好,因為都是你。”
郝飛揚:“不錯,有故事,對了我的書結尾了,學文做編輯邊修邊投稿吧。”
王學文想了想:“需要出版嗎。”
郝飛揚:“之前投了幾家出版社,現在這出版社怎麼都是功能類的,也沒回複先做幾十本樣本做個紀念吧。”
王學文:“嗯,明白了”兩人走了隻留下童小萌,有些細節要確認一下:“可以再這一點要有陽光好嘛。”童小萌輕輕點了點頭。
十幾分鐘後,桌上留下一張紙上麵寫著:“陰幾日天空下起雨,你這風大但就快停,餓了幾天也慢慢習慣,你心裡有片海,卻害怕未知的廣闊,這個城市有沙漠,天空飄著雲清澈,想光著腳沐浴在陽光下閉上眼對世界說些話,眼前卻總浮現在一個天氣很好日子裡漂亮的死掉,我知道即使這樣依然會感到孤單,因為還沒有找到心愛的人和那吉他,讓水滴變成雪花靜靜飄,彈著尤克裡裡陽光照在臉上儘情笑吧,不要想未來,忘記憂傷,無憂無慮笑吧!自由自在的笑吧!肚子圓圓的笑吧!
郝飛揚看完心裡寬慰一些,音樂給他們許多動力,讓他不敢小看藝術,經過漫長雨季城市竟有一絲梅雨氣息,路邊長出青苔,相比大樹枝葉繁茂這種綠色更有生機,立秋這天太陽柔和溫暖,雖然知道安逸不了多久卻不由讓人慵懶,神經不由自主慢起來,下了班郝飛揚儘量走在陽光處,不知覺間來到一間學校門口,就那麼站著,郝飛揚不記得來了多少次,從那以後每天準時坐三十三路終於又碰到她,這次一直跟到了眼前一樓補習室窗外。
這讓他想起養飛揚時有一次門口一直有嘩嘩聲,開了門一隻海盜狗吐著地包天牙齒半臉黑半臉白蹲在門口怎麼攆都攆不走,自己也一樣還有意無意打聽到她叫秦晴,一次秦晴上車坐下後從窗戶裡向他微笑一下,郝飛揚趕緊屁顛顛跟著上了車,這讓郝飛揚總覺得兩人之間已經產生默契,於是每天站在學校窗子前。
屋前有個頭發花白矮胖子拿著鐵鞭一下一下抽著陀螺,對經常傻傻杵這陌生人有些好奇,時不時瞅兩眼笑一笑,郝飛揚試圖讓自己想些什麼,可腦子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出,好像自己成了無理取鬨地痞流氓,遊手好閒紈絝子弟,終日宅家花癡呆子,有了這種心態手腳不自然起來,平時望眼欲穿窗戶也變得無法直視,急需做點什麼給自己找點意義,抬頭看樓上陽台外一群白色鴿子上下跳動,咕咕叫沿著露台往上飛,屋簷一排方瓦架著橫梁式木製框架閣樓,這種建築如今也少有,能看到這些可見自己站這除了秦晴真沒其他乾係,也是一個字都不敢說要張嘴就心跳加快活不了了,但也發現自己居然有意無意張羅起感情來,真是個機靈鬼。
郝飛揚想著站著腳跟發麻意識也變模糊,恍惚間一個身影向他走來。這誰?這身影這走姿,這臉,這不是秦晴嗎,郝飛揚立馬清醒,朝思暮想人兒離他隻有六七米距離,但氣場大的沒法直視,不由自主移開目光把頭抬起來看上麵,看左麵,看右麵,還覺得不夠,側身往邊上挪了好幾步,但又不想離得太遠,轉過頭偷偷看。
秦晴伸著脖子往外瞅,好像在等學生,餘光看見一旁拿鞭子老頭正似笑非笑看著郝飛揚,估計剛才郝飛揚的表現全讓他看在眼裡,這笑明顯心領神會,你這人精,什麼都讓你看出來了,郝飛揚暗暗想,直直看著中年人,眼神透露出來看到都假,想到都錯意味。覺得過了好久,可這場麵隻持續了兩三分鐘,還好秦晴學生來了說話領著學生往回走,頭發披在背上陽光下柔順明亮,下一秒轉過身子滿臉通紅朝著郝飛揚望了望轉身進了屋。
郝飛揚極力克製著激動一小步一小步側著身子從窗戶邊挪開,才跳起來,扭著屁股為自己慶祝,覺著離認識秦晴又近了一步,但又覺著總不能讓人家女孩子主動跟你說話吧,郝飛揚你簡直就是白癡,笨蛋,孬種,平時天不怕地不怕動不動就要茹毛飲血純爺們真漢子,怎麼這麼慫,這麼沒出息,你怎麼,真的沒救了,打死你,打死你個蠢蛋,跟自己玩了一會,馬上又恢複正常,心裡暖暖和和有種實實在在踏實感,然後又瘋了,帶著這種瘋癲馬上寫下寫作之路第四篇。
上班下班寫作日子一天天過,有一天郝飛揚突然有一種向秦琴表白衝動,覺得這樣很勇敢,與其晚上抱著枕頭難受打滾,不如鼓起勇氣去告訴她,認真想了要怎麼說,考慮到對方未必有時間聽長篇大論,再三考慮還是決定寫一封信,必須有拿得出手禮物,回到家裡翻箱倒櫃找隻到一個卡通抱枕,家裡就一張床幾個櫃子還有哪些花,說到花視線掃過陽台一朵蒲公看起來生命力很旺盛,鋸齒狀細長葉片緊貼著土壤打開,獨獨一根細莖頂包裹著種子骨朵從不可能生長那個鹽堿地長出來,郝飛揚能想象種頭完全打開毛茸茸樣子,突然覺得非常適合做禮物,立馬找出一個橢圓玻璃瓶,鋪一層土小心翼翼把蒲公英種在裡麵,從另一盆文竹上剝下一些苔蘚和長莖植物鋪在上麵,擺了些小貝殼,噴了水再把木頭塞塞好,這樣隻要陽光充足就能形成一個小微生物循環群,起了個名字叫落雪,能想到完全開放後整瓶飄滿蒲公英樣子,花了快一個小時製作完,又把蒲公英生長過程一些靈感寫在信裡就出發。
學校窗外郝飛揚直直站著,聽見裡麵傳來女生聲音:“姓這個詞是漢語詞彙,表明家族的字,最初代表有共同血緣、血統、血族關係的種族稱號,簡稱為族號。一個女一個生,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我們被身為女性的母親生下來以後就要有姓氏了呢。”聽到這個聲音郝飛揚很滿足,就這樣聽了十幾分鐘,終於看見一個背影倒退著走了出來,從背影齊腰頭發認出是秦晴,腦子突然一片空白汗就出來了,晴秦轉過身快步走來,郝飛揚趕緊背過身去,兩人就這樣擦肩而過,強迫自己鎮定,最後還是決定先進去打聽打聽,進門碰上一個小女孩拉住就問:“小姑娘,你們老師什麼什麼時候回來啊。”
小姑娘好像對陌生人很警惕,什麼也不肯說,一直搖頭,郝飛揚想接著問下去,身後傳來一個聲音:“你找誰,有什麼事嗎?”回過頭看見秦晴端端正正站在那,一時竟不知從何說起,又是當著那麼多學生,正要硬著頭皮解釋,秦晴搶在前麵問:“是不是發傳單的,不需要。”被這麼問郝飛揚更說不出話來,拿起抱枕就往她手上塞,秦晴看到趕忙閃開身子揺著手:“不不不要不要。”
郝飛揚更急了,從手提袋裡拿出信指著玻璃瓶和抱枕:“給你的,我沒有辦法你太好看了。”說完回頭放在桌子上開門逃出來,怕秦晴追出來還重重關上門一路小跑開,想著往巷子外跑沒留神狠狠撞在迎麵來人身上,就要道歉抬頭看是那個在門前甩大鞭大叔。
平時隻顧看鞭子這麼近距離才注意到這人長相,一臉胡渣個子不高小圓臉胖乎乎,臉像沒洗乾淨一樣黑一塊白一塊,郝飛揚笑著道歉說了聲不好意思側開身子就要走,卻被拉住:“呦,這不是天天等漂亮秦的哪位嗎?”
郝飛揚好奇:“你怎麼知道我等她。”
“誒呀正常,誰讓秦老師長得漂亮呢。”郝飛揚不想多解釋笑了笑就要走,被胡渣男拉住指了指前麵一排小平房:“走走走,到家坐會喝點茶,給你講些秦老師的故事。”聽到這郝飛揚跟著胡渣大叔就往回走。
順著一排青磚矮牆走到老式木門前,兩扇門板上鑲嵌銅釘紋路,翹出雕刻屋簷年代久遠畫麵模糊,門左上角掛著福臨街126號門牌,左右各兩個發亮鐵扣環上掛著個大鎖,胡渣男費了半天勁才把鎖打開,順手丟給郝飛揚,鎖沉甸甸少說也有八九斤,跨過一米多高門檻,一條寬兩三米石板走廊通向儘頭,左手院牆株株綠植鬱鬱蔥蔥延出枝丫雜亂展要用手撥開才能繼續走。
枝丫被開著花常青藤纏繞,那些花發出陣陣清香,右手屋簷下磚牆上隔兩三米掛一個鳥籠,郝飛揚走著看每個鳥籠裡鳥都不一樣,有些顏色鮮豔,有些成雙成對,美中不足是許多脖子上和尾巴上禿了,大概看了十幾個鳥籠往右拐小巷儘頭一扇小門推進去一片正方形大院出現,順著石頭小路走到一座石頭桌凳隨意擺放四角琉璃瓦頂涼亭,在這看正間廳堂連著左右各兩間屋子,左右分座兩個小閣樓,胡渣男指著左邊一間屋子說:“我的臥室在這後麵,帶你參觀參觀大廳”來到大廳錯落著擺了二十幾張四角桌,看著倒像是人來人往熱鬨場所,但又不見其他裝飾。
胡渣男開了燈帶到其中一張桌子旁坐下,倒上茶遞來,郝飛揚雙手接過好奇問:“大叔,家裡多少人住這麼大地方。”胖大叔讓著喝了口茶嘿嘿笑:“彆叫大叔了,我今年五十幾比你年長些就叫我文華吧。”
郝飛揚心想長得倒顯老趕忙接話:“文華大哥我叫郝飛揚,這古香古色以前做什麼的啊。”看到牆上掛著的一排書法字上麵寫著《德天下,慈大愛》和整牆黑白照片越發好奇。
文華歎口氣:“先人留下來的宅子,兄弟姐妹都去外地了,從我父親手裡接過茶館,幾十年也沒漲過價一塊錢一杯茶,現在老人們都沒了,我一個人守著也沒意思嘍。”郝飛揚立馬想到老舍茶館,也不知道當時是不是和老舍筆下茶館一樣那麼生機勃勃,又問了許多問題,文華倒也耐心講著,交談中了解了許多往事,感慨這老房子能留下來真是幸運,對文華產生了一些好感。
文華說著站起來唱到:“斑駁門窗,記憶泛黃,歲月歌唱鬢如霜。一年四季,春夏秋冬日複一日歡聚場。故事融進茶裡不計時光慢慢講。把冰霜格在窗外寒暑來往不慌張。守候一盞燈讓你不孤單,世事變換不棄願望四季如春人聲清朗給你一方歡樂湯。”
郝飛揚注意到牆上木頭匾額鑲嵌的幾個大字,德行,善行,仁行,問到:“這老字有什麼說法?”
文華神色有些黯然:“祖訓一直遵循緊記,不敢忘,如今家裡敗了,曆史上也沒留下什麼,不提了。”
郝飛揚聽了文華的話生出思辨的衝動:“曆史無非是拆東牆補西牆。”
自顧自說完發現氣氛有些不對,趕緊岔開話題:“這些桌椅茶壺看著養眼”
文華從回憶裡回來顯得小心翼翼:“是啊,最晚也是清末民初的我是真舍不得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