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彆墅寂靜無聲，清冷朦朧的月光透過落地窗輕柔地覆在整個客廳。時間不緊不慢地流逝，房間裡的兩個人如同雕塑般地靜默著。沙發邊上高啟強始終低頭不語，跪在窗邊的唐小虎早已汗流浹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唐小虎才微微地活動了一下跪的酸澀的腿腳，率先開了口：“強哥，我對不住你，小盛的事情我不該瞞你。可他不讓我告訴你，小盛你知道的，我......”。高啟強抬手打斷了唐小虎，緩緩靠向沙發。他雙眼緊閉，滿是疲憊，過了好一會兒才問：“你們除了小靈通還有什麼事，彆再瞞我！”。 短短句話就讓唐小虎感覺到了高啟強的無奈與落寞，心裡不由感歎一樣是做弟弟的，他這個弟弟可不要太便宜了。多年相處，他早就知道高啟盛看著文質彬彬骨子裡卻是一個狠人。他就是天生的惡種，無論做什麼從不猶豫，也不手軟。可他再狠現在也進局子了，高啟強遲早會從警察那裡打聽到高啟盛做的事，總歸是瞞不住的，現在告訴高啟強他們還可以做準備。想到這些唐小虎索性也不再堅持隱瞞了。“強哥，其實強盛......這幾年虧的挺厲害，尤其是小盛不知道從哪兒進了一大批小靈通，成本很低還......不用交稅。本來我們是打算用這批小靈通賺一筆就不乾了的。誰知道市場一下子就變了，二千萬的貨放在倉庫賣不出去，集團裡那些股東盯的又緊，我們沒辦法了。我哥本來想找你說這事的，可小盛他不讓，他說他想辦法解決。後來小盛就去了趟香港，不知道從哪兒認識了一個賣藥的。從那裡帶回來了一批貨，讓我們弄了些在場子裡賣。那批貨出的很快，而且也沒聽說違法什麼的，小盛就又去進了幾次，折騰的幾年差不多也收回來快一千多萬了”。

高啟強聽到這裡內心的怒火已經快壓製不住了，他猛地站了起來在空蕩的客廳裡來回踱步，努力消化著唐小虎吐露出來的“真相”。跪著的唐小虎也被此時的高啟強嚇住了，重新低頭裝起了鵪鶉。

稍等了一會兒高啟強再次追問：“還有什麼，你繼續說！”

唐小虎繼續悶聲交代：“我們看這錢來的挺快，心想著趕緊再賣些。京海大大小小的歌廳舞廳什麼的我們就都找了些兄弟出貨。後來有個場子的兄弟被警察抓了，說是販毒。我們就不在明麵上賣了，私底下偷偷地出。強哥你放心，阿盛都安排好了，賣貨的人查不到我們的。後來上麵查的嚴，我們貨出的少，賬麵上的錢就又被抖了出來，算上小靈通和沒賣出去的貨款加起來還差一千多萬，那些股東就鬨著讓阿盛賠錢。我就不明白了生意大家一起做的，賺了要分錢，賠了就讓阿盛給交代！公司又不是一個人的，他們也太惡心人了......”。

“我問你，阿盛的槍哪來的！”高啟強厲聲打斷了唐小虎的憤憤不平。

唐小虎從奮青再次變成鵪鶉，小聲說：“好像是香港買的”。

“他為什麼□□！”

“強哥，他每次去香港都不帶我們，我也不知道槍的事。不過阿盛有次從香港回來後我們有半個月沒見到他。後來他說讓人強了點兒東西，受了點傷什麼的......”，唐小虎的聲音越來越小，可他說的話卻讓高啟強的頭越來越大。高啟強看著跪在邊上瑟縮的唐小虎有種想打死他的衝動，可又有一種強大的無力感讓他兩腿發酸，兩手發軟。這些年他以為一直都是安分守己的弟弟短短幾天就讓他完全顛覆了以前認知。持械，販毒，走私這些邪惡到骨子裡麵的事情他都始終保持著距離，可阿盛卻是完全浸淫其中。

唐小虎看著搖搖欲墜的高啟強有些不忍心，強忍著酸麻的雙腿站了起來走到高啟強身邊，抬手虛扶著高啟強說：“強哥，阿盛就這些事情了，再沒有彆的了，真的！”。

高啟強虛弱地擺了擺手接著說：“你先回去吧，今天我問你的這些事爛在肚子裡。我也累了，明天早上你帶著小龍過來，我有事要交代你們”。唐小龍也不再糾結，快步走出了彆墅。等唐小龍走了後高啟強才緩緩癱坐在地上。他死命地壓抑著自己那翻江倒海的思緒，可腦子裡還是不受控製地回想著阿盛第一次拿槍的樣子，驚恐，緊張，偏執，脆弱又堅強。這樣的高啟盛讓他終身難忘。一路走到今天這個位子，高啟強以為這輩子他都不會再讓弟妹們過擔驚受怕的日子，可萬萬沒想到的高啟盛居然咋就過上了比他還危險的刀尖生活。他從錢包取出阿盛的照片，那是高啟盛大四那年做畢業證的時候照的藍底證件照，黑色的鏡框後眼神堅定，嘴角微翹。而這幾天他聽到的阿盛已經悄然變成了一個走私，殺人，販毒的萬惡之徒。突然間他好像不認識阿盛了。

等待黎明的過程極其難熬，掛在牆上的時鐘不緊不慢地原地旋轉，高啟強也在忽睡忽醒間徘徊了無數次。唯一慶幸的是他混亂不堪的思緒終於理清，阿盛無論如何都是要救的，隻不過是代價多少的問題，而如今的他什麼代價無論他都付得起。

天剛蒙蒙亮高啟強實在睡不著就去做了早餐，做完早餐天才蒙蒙亮他又順便洗了個澡。沒多久陳舒婷也醒了，她看著廚房裡垃圾桶好幾包空的咖啡袋眉頭緊皺，一轉身剛好對上了從浴室出來容光煥發的高啟強。陳舒婷翻了個白眼，言語不善的抱怨著：“又一晚上沒睡，你要是熬倒了人還救個屁啊。我一會兒送完曉晨再去找一趟泰叔，再想想辦法”。高啟強微笑著走向陳舒婷，環抱住了她：“你送完曉晨直接回家吧，這點小事就不麻煩泰叔了，我有辦法。你快去叫曉晨起床，早餐都要放涼了，叫他過來我們一起吃”。說完放開陳舒婷，又鑽進了廚房張羅起了早餐。陳舒婷看著高啟強的背影若有所思。

陳舒婷母子出門沒多久唐小龍兄弟兩就到了。這兄弟兩不修邊幅的出現在高啟強家裡，看起來就像被抓進去的人是他們一樣。高啟強稍顯厭倦抖了抖唐小龍的衣領說：“你看看你兩個的樣子，讓外麵的人看見了怎麼想，公司還乾不乾了！”。唐小龍略顯尷尬地摸了摸嘴角：“昨天小虎回去都和我說了，我們兩個也是一晚上沒睡。強哥，小盛還能救出來嗎？”。

高啟強坐在沙發上眼神示意兩兄弟坐下，三個人圍坐下來高啟強才開口：“阿盛的事情可大可小，隻要警察找不到證據，他就能沒事。我讓你們去辦幾件事，你們今天全都給我辦好了。小虎，你把剩下的藥全都處理了，我要讓這批貨全部消失。另外那些賣貨的人一個不留全都送出去，阿盛這件事沒辦完誰都不能回來。做完這些你去強盛把賬和財務給我帶過來。小龍，譚思言那邊你去處理乾淨了，不要留尾巴。再找幾個生麵孔去譚思言宿舍和老家看看有沒有文件或者錄音筆之類的東西，做的隱蔽點，這時候千萬不能再驚動警察了”。兄弟兩人點頭應下剛準備起身行動，高啟強抬起胳膊壓住了兩人，雙手收緊壓低聲音說道：“你兩辦完事該乾嘛乾嘛，晚飯前帶著酒來找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