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具體發生了什麼,紀謙已經沒有什麼印象了,全憑本能在行動。
等他回過神的時候已經在醫院裡,他跟明裳躺在一起,明裳的腦袋枕在他的胸膛上,渾身汗濕,滿臉蒼白,耳朵緊緊的貼著他心臟的位置。
而他自己,是一副剛從鎮定劑中清醒的樣子。
皮青臉腫仿佛被人打了一頓的明家大哥明初守在床邊,見他醒來立刻告訴他明裳沒有什麼事情,但是他不能動,因為明裳隻有聽到他的心跳聲才能保持穩定。
一旦離開了這個心跳,明裳就表現的非常痛苦,且心臟會莫名其的停跳。
這種病情前所未見,他們倆從進入醫院開始就做了最全麵的檢查,然而無論怎麼查,都顯示明裳的身體非常健康。
明初不太想回憶當初的混亂。
明裳突然失去呼吸和心跳,德靈嚇壞了,想把弟弟抱起來送去醫院就被紀謙一拳揍到了牆上,他搶走了明裳抱在懷裡打開門就往外跑。
其他人見狀差點兒嚇瘋,紀謙這樣子明顯不正常,能不能去到醫院都是個問題,於是紛紛上前搶人。
一場混戰。
最後靠一針強效鎮定劑才算製住了他,趕緊將兩人都送到醫院。
明裳離不開紀謙的心跳,這也是反複實驗後得出的結論,所以最後倆人隻能躺一張床了。
明裳數據一切正常,閉著眼睛仿佛沉入夢鄉,但隻要離開紀謙的懷抱就會一臉痛苦。
時隔半年,僅僅是一個熟悉的笑容,讓他又重新回到了那個夢境。
然而這次的夢境全然不同。
仍舊沒有前情提示,但曾經他以為的結局其實隻是個開始。
發生關係的那天並不是婚後的新房,而是一個混亂的宴會,兩個人有了親密的一夜糾纏,紀謙是那麼強勢,簡直要把他揉碎了吞下去一樣,沒有什麼溫柔和甜蜜,隻有瘋狂的掠奪和急不可耐的愛意。
就算包裹著濃濃的愛,明裳也得承認這個過程非常痛苦。
他們僅僅一個晚上就完成了最終標記,一般第一次最終標記在深深相愛的人身上也得三天左右才能完成。
然而做的時候有多瘋狂,醒來的時候就有多冷酷,紀謙冷笑著指責他竟然在他喝的東西裡下了信息素緩釋劑,隨後丟下他在陌生的房間,獨自離開了。
沒有前因,明裳不知道藥是誰下的,但絕對不是他,這是夢中明裳的第一次徹骨心痛。
之後他們有了婚約,明裳很高興,雖然見不到紀謙幾次,但仍然在為期待中的婚禮做著準備。
第二個畫麵,盛大的圓滿的婚禮也是假的。
典禮的儘頭,紀謙冷酷的扔掉了兩人的結婚戒指,他宣稱他們之間隻有信息素的吸引,沒有愛情,他永遠不會愛上明裳,不會完成婚禮,不會讓他陰謀得逞。
天地間化作黑白,賓客的表情定格成一片諷刺而又絕望的畫,唯一帶著色彩的紀謙大步離開了,明裳的世界碎了。
他在生理和心理的雙重痛苦中決然的洗去了標記,帶著渾身的傷痕遠走偏遠的旅遊星尋求治愈。
於是沒有所謂的渣O,隻有一個身心疲憊,毫無希望,差點兒就像紀謙的母親那樣消亡的明裳。
婚禮上紀謙充滿惡意的嘴臉,他信誓旦旦的宣言是噩夢中的噩夢,它毀滅了明裳原本快樂而美好的人生。
或許等歲月慢慢流逝,明裳會忘記這段屈辱的過往,重拾生活的熱愛,然而紀謙很快就追來了。
他卸去了一切懷疑和心計,卑微而討好的重新進入了明裳的世界,宣稱在狠狠的傷害和失去了愛人後找到了愛。
之後就是明裳最熟悉的內容,紀謙對他無限的包容和溫柔,苦苦追尋,絕望哀求,以及夢中明裳為什麼會有一顆無論如何都捂不暖的心臟,都有了答案。
在夢裡,紀謙弄丟了唯一摯愛,他們之間再無可能。
最後是一場綁架。
明裳被囚禁在籠子裡,看著紀謙被綁匪用他的性命威脅,他們要求紀謙卸下了所有的武器,被電擊,被鞭打著一點點靠近了自己的籠子。
最後,就在自己眼前,紀謙被轟沒了半個軀體,露出了一顆心臟。
世間血紅一片,紀謙掙紮著伸出手,到底沒能摸到朝思暮想的那個人,他的心火熄滅了,兩個碰觸不到彼此的人,一個在籠子外,一個在籠子裡,在下一個爆炸後同時失去了生命。
這就是夢境的真相。
明裳在夢中不停的流著眼淚,直到醒來,心臟處那種不可承受的痛仍舊很明顯。
耳邊是沉穩的、熟悉的心跳聲。
他蜷起雙腿,展開了雙臂,牢牢的抱住了夢外的紀謙。
有個傻子把噩夢當成了美夢,一個簡單的順序調換,讓他覺得隻要努力就能獲得完美的愛情。
命運的線編成了一個牢籠,明裳不清楚夢中的他們如何相遇,又如何開始,但夢外的他們似乎在朝著夢中的結局不斷前進。
然而無論是美夢還是噩夢,在死亡的絕望麵前都平等了。
眼淚控製不住的不斷落下,一雙大手輕輕掰過他的臉,用濕巾溫柔的擦去他的鼻涕眼淚,明裳仍舊被夢境影響著,那半片殘破的軀體以及血色的裸露的心臟仍在他的眼前徘徊不肯離去,每一回憶那個畫麵,心臟就狠狠抽痛。
太疼了,從來沒這麼疼過。
隻有枕著這個堅硬的胸膛,聽到沉穩的心跳聲才能壓住那種絕望的疼痛感。
失去愛人的滋味明裳一點兒都不想體驗第二次,但他也不想第二次被傷害了。
紀謙察覺到明裳的情緒不對,他被嚇狠了,曾經無數生命在他手中終結毫無感覺,甚至還有些興奮,而當他察覺到懷中之人沒有心跳的時候,真是天旋地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