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鶩娘!!”小蓯跑上前,手裡的盒子都快被甩出去了,再晚一點她怕趕不上。“我、我、我想送你一個禮物……”實在跑得太急了,她氣息不穩,說話都斷斷續續的。“什麼禮物?太小了我可不要,要送就送個大的。”鶩娘笑著掀開門簾,春天裡她的麵容像是一枝開得正豔的桃花。“我……我……”小蓯一下子就沒了主意,不好意思把手裡的東西拿出來了。那就是個木頭盒子,裝的東西既不大也不貴重。我怎麼這麼莽撞呢,小蓯心裡想,怎麼沒想好再送個更精美的禮物,她太懊惱了,這一彆,不知什麼時候能再見麵,就送這麼一個簡單的禮物,一看到就會想到她可笑的樣子吧。正當她暗自無言的時候,一陣香風撫麵,一個輕輕柔柔的觸感落在她唇上。原來暗淡的雙眸瞬間大睜,手裡的木盒感覺被收走了,可是她顧不上這個,此刻她的腦海裡都是正月十五那天晚上鎮上河畔放的煙花,那麼絢麗那麼炸裂。“禮物我收下了。”鶩娘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的聲音帶著笑意。馬車再次啟程,噠噠的馬蹄嘎啦嘎啦的車輪聲仿佛在她的心上不斷來回碾過。“小蓯!小蓯!!”纖纖跑得左腿倒騰右腿才看到她,覺著喉裡頭都在冒煙了。“你、你追上了沒有?”老遠就看到她呆在原地,也沒看到馬車的蹤影。“喂!你說話呀!”纖纖扳過她的臉。“你、你這是咋了……”那張臉呀,呆呆的,像是沒了魂,可是呢,嘴上又掛著笑,笑得太深了,纖纖捏捏她的臉,小蓯還是那樣呆呆的笑著,眼睛像在看她又像在沒看她,她說,“纖纖,你打我一下。”“什麼?”纖纖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她又捏捏她的下巴,“你在說什麼傻話呀?”“嘿嘿,”小蓯覆上她的手,這溫熱的手感,是真真切切的啊。“你到底怎麼了?禮物送出去了?”纖纖收回自己的手,覺得汗毛都要豎起來了,看著小蓯空空的雙手,木盒子已經不在了。“送出去了,”小蓯看看自己的手,“送出去了一個好大的禮,還收到了一個更大的回禮,嘿嘿~”纖纖欲言又止,她很好奇是什麼大禮,可是不是知道為什麼,下意識的不想問了。
“這是收到了什麼禮物,笑得這麼開心?”陳老夫人慈愛的看著鶩娘,在正座上坐下。鶩娘輕輕撫摸著木盒上的紋路,麵上隻有淡淡的笑意。她本應該笑得更開心的,可是,心裡的事太多了,沉甸甸的壓著她,連笑也不能輕易的展示。而哪怕是這一點點的開心,對陳老夫人來說也是“這麼”的程度了。“娘,”鶩娘換上平靜無波的表情,一麵打開盒子拿起裡麵的東西,一麵低聲說,“如果女兒能找到更好的法子,您是不是能讓女兒回去芝靈村?”陳老夫人聞言笑笑,“女兒大了,終究是留不住了。”這一天早晚會來的,但是來了也要讓它平平靜靜的滑過去,這條路,一旦走上了,就不能停,不能繞。“女兒一定會想到更好的法子,隻求母親給女兒一次機會。”盒子裡是一枝簪子,簪體是木頭雕的,看得出雕簪的人手藝不是很好,哪怕細心打磨,也略顯粗糙。簪頭鑲著一顆淡水珍珠,個頭小小的,泛著溫潤的珠光。它不圓滑,也不光彩,但卻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一顆珠子。“這個計策,是無數人想了幾百個日夜才製定出來的。如果有第二條路可以走,那也不是你能想出來的。”陳老夫人轉了轉手腕上的玉鐲子,鐲子的正中間有一顆金珠子。她看著這顆金珠子,嘴裡說著無情的話,“好好休息吧,明天,還是新的一天。”說完她就在侍女的攙扶下離開了。而鶩娘還坐在那裡,坐在窗前,對著夕陽看那一顆珍珠。夕陽的光哪怕將要逝去也那樣熱烈,刺痛著她的眼。
“心裡有想法,應該默默去做,而不是向世人宣告,除非你想世人助你一臂之力。”夜已深,鶩娘的房間裡還亮著燈。她的乳母江氏奉了一盞牛乳茶進來。鶩娘聞言看了她一眼。呆滯太久,她的臉上還是沒有一絲表情。說完,江氏依舊退了出去,獨留那盞牛乳茶冒著熱氣。桌上的燈花劈啵一聲響,像是在她心裡開了一朵花。鶩娘抬手把那一枝在手裡盤了許久的簪子插在發鬢上。過了今晚,它會被妥善地收藏,直至“那一天”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