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竟然是到了人間鬼城-北都,又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天子殿門口,雖然卜淩做鬼多年,但是對北都還是有所了解,自宋代鬼城遷都至此,北都便成為了一座包羅萬象的人間鬼國。
陽間的人或是憑借自己的幻想,又或是憑借某些道聽途說來的傳聞,仿製修建了各種陰間的設施及廟宇,雖然很多都是作為旅遊景點等存在的仿製,可總有一點不同,那就是:
天子殿,是真正的陰陽交換處,陰間之人到訪陽間,必由此出作為出口。
這會兒正值暮色四合之時,香火萎靡,正是陰陽貫通的絕佳時機,這也是為什麼卜淩他們要選擇這個時間出發。
卜淩向殿內看去,正中間供奉的是豐都大帝,氣勢恢宏的雕像端坐在大殿中央,怒目圓睜地審視著路過的每個人或鬼。
再往兩側看便是他的侍從及文武百官和六值功曹侍立左右,身後跟隨的是其皇後。
突然一把扇子在卜淩眼前展開,擋住他的視線,隨之而來的還有熟悉的聲音:“在下麵沒看夠?”
江有楓將扇子收起來,擰到身後,慢悠悠地向外走去。
卜淩看著他的背影,直覺江有楓不太喜歡豐都大帝,才不願意待在這兒。
“先生,本殿已經閉殿,請您明天再來罷。”
卜淩循聲往殿內看過去,之間一身穿道袍的老者正恭敬地對一個男人說著話,而在他們正上方是巨幅的招魂圖,男人還在拿著筆仔細地記著什麼,被催促後才不依不舍地將筆記本收到背包裡離開。
“民俗研究員嗎?真敬業啊。”卜淩感慨道。
要看道袍老先生把自己也當作滯留的旅客,要過來勸離,卜淩趕快識趣地跟上江有楓。
來之前卜淩查過從豐都到川北大學的距離,私家車隻需要一個小時便能到達。
這樣一來,他們的時間還算富裕。
卜淩走到江有楓身邊:“咱們,怎麼去?”
“九點二十分的火車。”江有楓直截了當。
這倒是出乎卜淩的意料,不管從哪方麵看,火車都不應該在選擇之內。
既要遵守班次限製,還要多次換乘,太浪費時間。
卜淩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他的身上隻有冥幣,根本沒有人間的流通貨幣。
他又隻能跟著江有楓。
“我現在短視頻直播風生水起,你們說年底川北校慶不得給我整個榮譽校友嘛!”
正在卜淩發愁的時候,聽到有人扯著嗓子高談闊論。
卜淩在地府跟各色各樣的鬼打過那麼多年交道,早就養成了一副自來熟的性格,看見有人在談論他們的送貨地,秉持著一切為方便的想法,就湊過去問:“你好,請問你們是川北大學的嗎?”
這幾個人總共兩男兩女,仔細一看並不像是學生的模樣,尤其是剛才高聲喧嘩的男人,兩鬢的絡腮胡雖然經過清理,但還是殘留著濃密的斑點,身材魁梧,抻平了約莫能有兩個卜淩那麼大。
男人斜眼睨了卜淩一眼,不客氣地說:“乾嘛?”
他說話的一瞬間,滄桑的煙味就噴湧而出,灰黃的牙齒明晃晃地炫耀著自己的豐功偉績。
好在比他更難纏的客戶卜淩都應付過,所以這點蠻橫算不上什麼,現在這個時間,能趕在午夜前將東西送到最重要。
於是繼續好聲好氣:“你們認識沈曼嗎?我找她...”
還沒等卜淩的話說完,男人就粗暴地打斷了他的話:“不認識,滾滾滾。”
卜淩並不想剛出來就和人發生爭執,所以即便厭惡也耐著性子。
但好言好語換來的卻是這種,他也沒了一開始的好脾氣。
這麼多年,他所學到的處事原則就是,不尊重彆人的人,也不配得到尊重。
他冷下臉,好整以暇地看著說話的男人,打趣似地說:“沒想到剛到這就見到土狗打嗝,真新鮮啊。”
江有楓聽到他的話,沒忍住輕笑出聲。
黃牙男並不知道卜淩說得什麼意思,但直覺不是什麼好話,便惡狠狠地問身邊的人。
有個女生縮在他身後,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倒是他旁邊的小平頭男人,跟他說:“大哥,他說你屎吃夠了呢!”
知道卜淩是在罵自己,男人惱羞成怒地從石凳上站起身,把手裡的煙頭對準卜淩,威脅到:“小子,你再說一遍?”
卜淩並不怕他,嘴角噙著笑。
忽然一隻手臂擋在他的身前,江有楓從側邊走過來,沉默地和男人對峙。
男人更加惱怒,想上前好好教訓一下眼前這兩個不知深淺的家夥。
餘光卻瞥見江有楓腕上戴的表,他前幾年在某品牌的產品曆史上看到過,是該品牌創立之初發型的第一款機械腕表,至今已經有七十多年。
因為品牌效應,這款表的價格也水漲船高。
去年有個拍賣會上,拍出了六百萬的價格。
像這樣的腕表,彆人拿回去供著還來不及,竟然真的有人會日常佩戴嗎?
彆在有錢人麵前失了風度,萬一能發展成客戶呢。
男人這麼想,眼裡閃過貪婪的精光。
一個女生搭話說:“不認識,我們已經畢業今年了。”
她留著一頭利落的一刀切短發,三七分,左側的頭發彆在耳朵後麵,裸露出來的左耳帶著枚黑色的耳釘,眼神清透,聲音清脆,雖然主動回答了卜淩的問題,但處處透著疏離。
“我們雖然畢業了,但還有宿管阿姨的聯係方式,可以幫你打聽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