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從門口斜進來,陳晰被陽光曬得暖洋洋的,抬手給季明揚點了個讚。
然後編輯了一條朋友圈。
【路遇碰瓷現場了。】
配上胖橘打滾的圖片。
剛才在季明揚朋友圈發言的同學流竄到陳晰這裡。
【全世界都在偶遇小貓是吧QAQ】
【小貓天下第一好。】
陳晰唇角微微往上提,心臟像是浸在薄荷糖水裡,沁著一股涼絲絲的甜。
酒足飯飽以後,老大和老二都說要去南鑼鼓巷逛逛,陳晰和盛啟安兩人已經遭過罪,堅決不當第二次的冤大頭,於是兵分兩路,兩人南下,兩人北上。
盛啟安是個隨遇而安型的旅遊搭子,出門就是個立體掛件,聽陳晰說要去逛法國小超市,盛啟安立刻響應,說自己正巧要給人帶伴手禮,跟他一道在巷子裡晃蕩。
胡同裡並不是整整齊齊的布局,有些門洞開得很小,幾乎分辨不出是民宅還是街鋪,有些臨街開了櫥窗,一眼就能瞧見琳琅滿目的商品。
“你要找那地兒在哪兒?”
盛啟安伸了個懶腰,剛巧跟巷子裡曬太陽的肥貓打了個照麵。
“這貓瞧著怪眼熟的。”
恰好導航裡的女聲跳出來一句“導航結束”,堪堪踩在盛啟安的尾音上。
“就是這兒了。”陳晰收起手機,看肥貓甩動著大尾巴,哼唧著挪開了位置。
灰色門柱上落著“法超”兩個字,裡頭是一個小院落,這院子瞧著灰撲撲的,雜亂中卻有一種野草般的生機。折疊椅裡窩著幾個人,正曬太陽喝著酒。
說是超市,主要賣的是酒。
裡頭貨架上是琳琅滿目的乾紅和葡萄酒。
“我的天,這是什麼酒鬼的天堂?”盛啟安被資產階級的腐敗生活晃花了眼,感歎一聲,“我都不敢想我要是生在歐洲會有多開朗。”
陳晰聞言一哂:“買點回去?”
盛啟安目光在貨架上晃悠一圈,縮了縮脖子,誠實地回答:“一個牌子都不認識。”
“我認識得也不多……”陳晰從架子上挑出一罐樹屋,“沒想到還真有。”
“你喝啤酒啊?”
“喝一點。”陳晰瞧了眼買六送一的牌子,淡聲問,“你有喜歡的口味嗎?”
盛啟安拎了一瓶橘黃色的:“這怎麼選?”
“選你手裡那個就不錯。”老板正在上新,推薦說,“樹屋的朱利葉斯。剛有人拎走不少呢。”
“那就這個吧。”
一聽酒很沉,盛啟安幫陳晰分擔一些:“沒想到你居然對酒有研究,我以為你是那種乖寶寶呢。”
“我偷偷喝的。”陳晰彎了下眼角,他笑起來麵龐明淨,“隻喝過一次,度數也不算太高,沒被發現。”
好像一個分享秘密的小學生。
“而且喝的時候已經滿十八歲了。”
陳晰說完就溜去前台付賬,剛走到門框邊,突然聽到遠處傳來一聲模糊的聲音:“哎,季明揚!”
他手裡拿著的飲料突然往下滑,陳晰抬手一摟才沒讓酒罐掉下去。
擰頭往外看,院門外空無一人。
盛啟安順著他的目光往外探頭:“怎麼了嗎?”
陳晰眨了眨眼睛,機械地把付款碼遞到老板麵前,滴地一聲響後,他才回過神來:“我好像聽到了一個熟人的名字。”
天光從透明的棚頂泄下,坐在折疊椅裡的人聊著各自的話題,音量放得很輕,有一輛二八自行車叮鈴鈴地從院門口騎過,車輪硌過石子,軋出骨碌碌的動靜,肥貓的尾巴掃過牆上的草,慢悠悠地踱步走進來。
這午後寧靜得像是一場夢一樣。
陳晰搖了搖頭,轉頭結賬:“大概是我聽錯了吧。”
像是老天非要跟他反著來,門邊的綠藤蔓沙沙地晃著,緊接著,一聲更清晰的喊聲壓過了周遭所有嘈雜的噪音:“季明揚。”
盛啟安擰頭緊盯著門洞的方向,半晌沒瞧見人經過,迷茫地眨了下眼睛:“我好像也聽到了。”
一個人聽到是幻覺,兩個人聽到……
大概是集體幻覺。
季明揚畢竟不能算是個小眾名,陳晰隻當是重名了。
塑料袋被老板拎起來,掛到了陳晰的手上:“歡迎您下次光臨。”
胡同裡暖陽依舊,花影在地上輕晃。不知從哪兒飄來歌聲,和著不成調的吉他聲,順著風吹出好遠。
盛啟安嚼著糖,還在思索:“剛剛真是我的幻覺嗎?”
陳晰走在前頭,他單手提著沉重的塑料袋,一腳踩進建築物的陰影裡。半張臉被太陽照得雪白,半張臉被攏在濃陰裡,她唇角提著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那你讓他再喊一聲。”
下一瞬,秦放舟的嗓音就從他們頭頂飄下來,還是一如既往地欠揍:“季明揚,沒瘸你就趕緊走兩步。”
盛啟安頭頂飄過一行彈幕:【……你這張嘴果然帶言靈啊。】
陳晰的笑刹那間僵在臉上,他在心裡給了自己一巴掌:我這開了光的嘴啊。
這下是不能再錯認了。
陳晰眯著眼睛,仔細地打量著麵前這棟建築物。
這家店的裝潢走的是極簡風,就一堵石灰色的外牆,上頭沒有半點花哨的裝飾,隻在挖空的門洞邊掛了個木牌。
木牌正中央用下凹的雕法刻了一串英文字母,粗糙地勾勒出五個字母,很有幾分疏狂的氣質。
Siren。
海妖。
海妖的門洞也是黑漆漆的一爿,有幾個人擠在牆邊吞雲吐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