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從外麵被人推開,又嘎吱一聲旋轉回原位。兩道金斑順著玻璃的旋轉蕩到陳晰臉上。
秋日的涼風吹進領口,陳晰不太自在地縮了縮脖子:“我和季明揚……不是你和秦放舟的那種關係。”
陳晰儘可能在腦海中搜尋詞彙,但他在感情方麵如同一張白紙,最後說出來的話就像是小學生造句。
說了也白說。
旋轉門忽悠一聲,又蕩了回去。
秋日午後的陽光穿過層層疊疊的梧桐葉,燦爛耀眼的金斑塗抹著臉頰。
談意清微微眯起眼,他的眼睛在陽光下是剔透的琥珀色,他臉上流露出一些迷惑的神色,像是不解陳晰為什麼會說出這種話。
他低頭看了眼手機屏幕。
“你們……我和秦放舟……”談意清不解地皺眉,“才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這個場麵像是在打啞謎,陳晰眼看著兩個人陷入了邏輯上的黑洞,完全是雞同鴨講。
“你……”
談意清欲言又止,他不知道從何說起,在千頭萬緒裡猛然想起來一件事。
“你先等我一下。”
幸好,幸好談意清還有彆的事情要做。
陳晰在心裡謝謝那位菩薩。
隻見談意清戳開對話框邊間的加號,選擇了“轉賬”。
他剛剛退出對話框了嗎?
好像沒有呢。
那他豈不是……
陳晰瞳孔地震,眼看著那個橙黃色的小框跳出來。
【給秦放舟轉賬,1000元】
附帶備注是:【辛苦了。】
陳晰瞳孔繼續地震。
你倆難道是……那種關係嗎!?
陳晰覺得自己眼前在冒金星。
證據就是他的睫毛上閃著金光,像是蒙了一層亮晶晶的糖霜。
秦放舟他看起來也是個富家公子哥兒,沒想到已經窮到要賣身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天涼王……不對,天涼秦破嗎?
大概是麵前的轉賬對話框給了他靈感,談意清終於找到了貼切的形容詞:“我們是很純粹的金錢關係。”
陳晰暈暈乎乎地點頭,感覺自己快被嚇死了。
陳晰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那我們四個……的確不是一種關係。”
秦放舟那邊很利索地收了款,回過來一條信息:
【秦放舟:你碰到陳晰了?】
【談意清:嗯,在海澱大街這邊,我們在吃麥當勞。】
車接車送,吃麥當勞……看起來好像未成年在彙報自己的行程哦。
陳晰在心裡默默地想。
但這個模式……怎麼感覺倒了個個兒呢?
【秦放舟:恰好在附近,給我個定位,順路接你們。】
談意清也沒有客氣,“咻”地把自己的定位發過去。
【談意清:謝謝。】
陳晰腦子裡的小劇場轉了無數個彎,最後CPU燒乾了,隻會機械性地咬掉甜筒。
哢嚓哢嚓。
麥旋風見了底。
陳晰喉頭一片冰涼,不知道下一句該說什麼。
尷尬得差點扣出三室一廳。
談意清像隻忙碌的小倉鼠。他把點好的餐一份一份裝好,然後抬頭看向陳晰:“秦放舟送我們回去,你不介意吧?”
陳晰的世界觀已經顛覆重建,不會再輕易崩塌了,他對談意清露出一個微笑:“完全不介意。”
談意清繼續低頭
他看向窗外,看到一輛低調的黑色轎車滑過來,車窗降下,秦放舟向下勾了勾眼鏡,跟他打招呼:“小晰,好久不見。”
幾天不見……原來你是這樣的秦放舟。
十月份的天氣還頗熱,秦放舟的衣袖擼到手肘,手腕上扣著一隻價值不菲的腕表,車內香氛的味道飄出來,是一股很沉的木質香。
“咦,他已經到了嗎?”談意清朝外瞧了眼,從凳子上跳下來,“等一下,我去拿餐。”
就這樣,陳晰捧著一整袋麥樂雞塊,暈乎乎地坐進了奧迪後座。
談意清大概對正常人的食量有點誤解,點了整整十份麥樂雞塊。陳晰小心翼翼地捧著包裝盒,生怕屑屑掉下來弄臟了車座。
“意清,你的麥樂雞塊。”
談意清拎過去,問:“你吃幾份?”
“一份吧。”
“哦。”
談意清敲敲駕駛座的椅背,問秦放舟:“你呢?”
“什麼?”
“雞塊。”
“給我留一份就行。”
談意清就這樣現場分一分,分出了三份來。
“你一個人……吃這麼多嗎?”
“嗯。”談意清很認真地點頭,把秦放舟那份封好。
學心理,但滿腦子都是麥樂雞的金主爸爸。
陳晰對談意清這個人有了全新的理解。
這條路上的紅燈很長,陳晰靠過去,小聲問談意清:“他出來……打工,還開這麼好的車啊?”
談意清大概誤解了打工的含義,他稍微歪了一下頭,百度搜了一下A8的價格,然後輕輕地啊了一聲:“還行吧。這車是季明揚的。”
你說這京牌連號車是誰的?
談意清把口罩扯下來一點,跟陳晰說話:“他的那輛小跑太紮眼了,上周被人空投了兩束玫瑰,已經送去消毒了。”
陳晰又敦地一聲坐直了。
好得很。
賣身揮霍。
超前消費。
陳晰對秦放舟的消費觀有了全新的認識。
秦放舟很順暢地接了茬:“嗯,因為他花粉過敏。”
陳晰花三秒鐘說服了自己:這很正常的,出來打工嘛,一切以金主爸爸的要求為先,嗯,沒錯……但是他們的對話好像我爸媽打情罵俏的翻版……
秦放舟熟練地打轉方向盤,彙入車流:“陳晰,送你回宿舍還是去圖書館?”
陳晰自覺將自己放在了添頭之列:“還是先送他吧。”
畢竟他才是你的金主爸爸。
秦放舟掃了眼電子屏上的日期,很自然地答了陳晰的話:“他今天不住學校那邊,你比較近。”
也對,不然做那種事情不太方便。
陳晰不敢多問成年人世界的話題,隻好縮回車門邊,做一隻溫柔無害的倉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