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宸國都城,莫京。
莫京分內外兩城,一道高聳的城牆將一座城分成了兩個世界,牆內燈紅酒綠夜夜笙歌,城外衣不蔽體食不果腹。那道高高的城牆,便是一條涇渭分明的分界線。
城外的人,終其一生的夢想,也不過是翻過那道高牆,看一看牆內的景色罷了。
內城之中又有皇城,站在這個國家權力頂點的那個人,便在那裡高高在上俯視著眾生。
皇城之內,金碧輝煌的大殿之內,通體金黃的寬大王座上,鋪上厚厚一層昂貴皮毛和蠶絲被,一個穿著淺黃色蠶絲睡袍的中年男人隨意地半躺在王座上,姿態慵懶,卻自有一股威嚴之勢,那是久居高位之人積年累月養出的高位者氣勢,而這氣勢在這中年人身上更是表現得淋漓儘致。
原因無他,隻因這人是北宸國的君王——北星王。
大殿之下,一個頭戴高冠的宦官恭敬地匍匐在地,靜候著北星王小憩結束,不敢發出一絲動靜。
大約一炷香之後,北星王緩緩睜開了雙眼,眼眸低垂看向大殿之中依舊跪伏在地的宦官,低聲喚了一句:“起來回話吧。”
“喏。”那宦官急忙應了一聲,從地上站起身來。
“永息王那邊有消息了嗎?”北星王坐直了身子,伸手從一旁時刻候著的太監手中端起茶杯,淺飲了一口,“藍羽那小子這次又跑到那裡瘋玩去了?”
“回陛下,據探子回報,永息王殿下一路直奔陵陽城而去,按照腳程來算,如今也快到陵陽城了。”頭戴高冠的宦官始終低著頭顱,不敢直視北星王。
“陵陽城?他跑去陵陽城乾什麼?”北星王將茶杯放回身旁太監雙手捧著的托盤中,從王座上站起身來,目光遙望著殿外,“陵陽城有什麼值得他必須去一趟的理由嗎?”
“回陛下,據臣所知,陵陽城本身並沒有什麼異常,隻是近期江湖橫空出世的一位年輕高手,她的行動路線,似乎也會在這一兩日內途經陵陽城。”宦官毫不隱瞞說出了自己的推測,“那人出自飄零城,名叫落秋,一經出世短短數月內已經連敗江湖九大高手,行事風格極其高調張狂,而陵陽城居住著號稱三天之下第一人的鐵拳林南陽,以她的行事風格,想來兩者之間必有一戰。永息王殿下,或許就是為了此戰而去。”
“哦?出自飄零城,姓落……”北星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有意思。”
就在這時,又有一位太監從殿後走出,緩緩走到北星王身旁,恭敬地雙手奉上一張紙條。
北星王伸手取過紙條,打開看了一眼,嘴角笑容更深了。
紙條上隻有一句話:赤煉霞落秋與鐵拳林南陽交戰於陵陽城,林南陽棄拳用劍敗於落秋之手,林南陽劍斷身死,落秋不知所蹤。
“有意思,愈發有意思了。”北星王隨手將紙條丟給一旁的太監,對下方的宦官說道,“去查,朕要關於這赤煉霞落秋的所有情報。”
“喏。”宦官拱手行禮,後退著一步步離開了大殿。
待到宦官離去,便有兩名太監搬著一個籮筐走進了大殿。
“又是彈劾永息王的奏折?”北星王看著那一籮筐內的奏折,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回陛下,是的。這些都是今日彈劾永息王的奏折。”年邁的太監恭敬回答道。
“這幫老家夥,一天天的就沒個正事要做嗎?他們沒寫膩,朕都要看膩了,來來回回就那麼幾十件屁大點的事兒來回彈劾,沒完沒了。”北星王說的倒是輕巧,可又有誰能有幾十件事來被人彈劾呢?
幾十件,再小的事積攢到這個數量,都不是小事了。
“這也是永息王平時行事著實有些乖張了,李尚書大人家的寶貝兒子到今天還沒能下床了,趙侍郎養了好多年的胡子被他揪了一大把下去,鬱鬱寡歡也有些日子了,還有……”老太監在一旁如數家珍說著永息王的罪行。
“打住打住。”北星王揮手打住了老太監的話茬,他知道如果繼續說下去天都黑了這罪過都說不完,“藍羽這小子也真的是,讓人頭疼。”
“那這次的奏折如何批複?”老太監指了指那一籮筐的彈劾奏折,“還是按老規矩?”
“按老規矩來吧,罰俸一年以儆效尤。”北星王看見那一籮筐彈劾奏折就頭疼,揮手讓那兩個太監搬著籮筐退出了大殿,“藍羽這小子,為了表忠心都快把自己搞成朝野公敵了。話說他的俸祿罰到多少年之後了?”
“回陛下,永息王此後的二十年都沒有俸祿可拿了。”老太監順著北星王的話說了下去,“在老奴看來,永息王這些年做過最聰明的事,便是此事了。隻有這樣,他才會是陛下手中最鋒利的刀,最聽話的狗,不是嗎?”
“是啊,藍羽這小子聰明就聰明在,他從不自作聰明,知道扮蠢。”北星王露出一個意味深明的笑容,“可是……他為什麼寧可把自己活成一把刀,活成一條狗,也要常伴在朕的左右呢?”
“這老奴就不知道了。”老太監微微搖頭,“但無論他的居心和目的是什麼,在陛下手中他就是一把刀一條狗,掀不起什麼風浪來。”
“我倒是不擔心他會掀起什麼風浪。”北星王手指輕輕敲著王座的扶手,“怕就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