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苼痛的腦袋瓜都疼了,剛巧又是手肘之處。她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耳鳴暈眩,手扶著一端就要鑽出去看。
死了許多的人。
長街上到處都是屍體。
外頭的天色已經沉下來,那冷冽之極的指骨搭著弓一箭又一箭的射出去。池景州對準著屋簷上的蒙麵歹徒,道:“閣下想殺我?可也得想想你們有沒有這個命回去。”
“小公爺,好大的口氣!”
“諸位早已經暴露行蹤,這京中四周皆是皇城司的人,你們插翅難飛。”說話的聲音是池景州,與那歹徒談論之時,插入一個曼妙的女人聲音。
“表哥。”
歹徒的輕巧落在馬車之上。
“我等雖殺不了小公爺,但未必殺不了旁人!”歹徒逼著徐苼跟著他一道往後頭走,“小公爺你憐香惜玉,可彆讓我手裡的劍誤傷了這位小娘子。”
她的脖子被一把長劍橫住。
依稀見得池景州手持著弓箭,目光銳利而弑殺,眸光裡哪有半分溫柔,卻是冷到徹骨:“一個小娘子罷了。”
歹徒:“聽聞京中貴女嫻靜雅致,這位小娘子身材卻很是惹火。可是小公爺那位青梅竹馬的小表妹?”
竟是如此知曉他們的事。
徐苼狹長的眼看過去,光線雖然微弱,卻也瞧出這歹徒的氣質卓越,並非草莽出身。
“那便請徐家娘子隨我等出城,等到安全之後再給小公夜送回。”
她隻覺得眼前一黑,後來的事什麼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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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徐苼再醒過來的時候,四周已經漆黑成一片,隱約聽得見溪水流淌而過水聲。
她的脖頸有些僵硬,想動一動,卻發現手腳被麻繩捆住。
又冷又餓。
蒙麵的歹徒起了篝火,用著不知從哪裡尋來的破碗喝著散發魚香味兒的熱湯。入了夜,氣溫直轉而下,徐笙凍得牙齒打架,“我也要喝熱湯。”
“小娘子麵子倒是不薄,就不怕我在湯裡下毒。”歹徒的眼直勾勾的盯著她。
她管不得那麼多,抬起下顎唇貼著破碗咕咚咕咚的喝。
“小娘子可知你那溫文爾雅的表哥是個什麼人?”
“這位哥兒你又不聾,方才你不也是聽過池景州所說之言。”徐笙喝了熱湯,有了些力氣,“我與他而言,那不過就是個無足輕重的小娘子罷了。”
她與那歹徒四目相對,趙晏在她耳邊輕聲說,“我第一次見到你那好表哥的時候,他正在殺人。”
他給他比那柄劍的長度,從她的左肩凹陷出用指腹戳下去,獻血噴湧而出。
池景州不僅殺像她這般年歲的小娘子,還殺白發蒼蒼的老人,劉府滿門一個不留。
朱門上沾滿死人的血,慘叫聲不絕於耳。
徐笙雖不知詳情,卻曾聽聞過這事。那是陛下交給池景州第一次的任務。
她亦不知他如何拖著渾身的血腥味兒,回到她的身邊,洗淨鮮血擁抱住自己。
“徐笙,我身上可是臭的?”
她不懂,“表哥,今日熏了新的香。”
龍腦香,氣息濃鬱,並不太適合少年人。
但他似乎要用這樣的方式,用來掩蓋身上的血腥氣。
池景州的身體止不住的顫抖,不管徐笙她怎麼問,他一個字都沒有自己提過。
脫穎而出,能被陛下看中並非偶然。
徐笙摸了摸他的發,告訴他,“景哥兒不怕,我們遇神殺神,遇魔殺魔。”誰都想要努力活下去,做個惡人也沒有什麼不對。
自己若是有能力,也不會想徐阮回到爹娘的身邊。
她不是什麼善人。
便是在劫走的那一瞬,徐笙便開始算計如何才能為自己得到更多的東西,她知道,池景州這一次虧欠她,他會答應的。
趙晏見過他血腥的一麵,對她說,“如果威脅到他的利益,池景州必會選擇讓你死。”
這是要告訴自己什麼,她的表哥並非高山溪流,而是懸崖深淵會讓人萬劫不複麼?
她萬萬沒有想到,這歹徒居然還玩起了攻心為上的招數!
徐笙莞爾一笑,“這位哥兒,我瞧著你也是金尊玉貴裡泡大的王孫,何必糾結要殺了他,與池景州做個盟友共圖大計,豈不是更好?”
世間易碎的是琉璃,而這小娘子的心堅定如磐石,眼卻比星更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