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有關愛情的故事,往往這樣開始。
男孩女孩自幼相識,一同成長。經曆冒險,日久生情。鉛華洗淨,歸來仍是少年。
很抱歉,虞和柒的開始,也是這樣。
俗套極了,但卻是他們人生前十幾年的模樣。
利劍刺進皮膚後迸濺出大片的血,和夏天夜雨後潮濕的泥土氣息混在一起,有鹹腥的味道。林中的一草一木一動不動,像是都在靜靜圍觀林間的這場打鬥。
戰局混亂,又都身著黑衣,但還是能一眼看出陣營。兩名身形稍矮的少年,對五名成年男子——從任務提供的情報和他們直奔貨車搶劫的行徑來看,應是山匪無疑。
兩名少年中,一人使長刀,在明;一人使飛鏢,在暗。柒不高不壯,卻手握長刀,一麵格擋,一麵趁另一人看準時機使出的飛鏢牽製住敵人,便乾淨利落地抹了對方的脖子。
那在暗的少年身形異常矯健,以樹為遮擋,繞著戰場行動,不斷快速地發出手中的暗器,由此,敵人不僅不知道他的下一步攻擊方位,也無法判斷出攻擊人數。
隻剩最後一個稍微有點麻煩的家夥了。
他一早發現了暗處與柒的配合,便趁著人多,躲在隊友之間發射暗器的死角,妄圖打個配合戰,先殺死在明對敵的柒。
無奈他們平時並未組織過什麼戰鬥,他便乾脆在混亂中一直苟到了隻剩自己一人。
柒冷冷地看著他,舉刀準備迎戰。
林間的這塊空地不大,但要在其間轉挪騰移,對柒來說還是輕巧的。雖然不是像自己隊友的速度型,但他有自信能乾掉最後的敵人。
——這個有點小聰明,靠著隊友的擋槍和人數多活下來的漏網之魚。
那人踏開步子,在暗器突然發出的一瞬間格掉了閃著銀光的鋼鏢,渾身爆發出與之前完全不同的氣質。
“暗器使,就是那個'飛燕'吧?”他嘿嘿一笑,目露凶光。“讓他停手,你來堂堂正正與我一戰!”
柒用刀格擋,一使力,對方質量平平的刀就脫了手。“做了流匪,還談什麼堂堂正正?”
對方聽了這句話,又一不做二不休地摸出了一把短刀,猛地刺向柒位於防守空檔的腰腹!
突然,從柒身後躍出一名黑發少年,以極快的速度反手奪下了他的短刀,又以一種詭異的角度斜斜紮進了他的胸口!
局麵一下子變了。“你說停,我就停嗎?”
“嵩…”柒看著那個少年輕巧地落在身邊,立刻蹲下身觀察對方屍身的模樣,因同伴出手,忍不住笑了一下,緊接著卻又歎了口氣。
對著林間的五具屍體,他們各自找出了許多疑點。比如這次的貨物運輸內容極為保密,不應有任何情報泄漏;又比如這片區域的山匪已被剿滅,新冒出的那五人,不僅製服穿著與先前的匪幫不同,從各自的身法武功上也能看出派係之分。
“改道。”被稱為嵩的高個子少年抬起頭,雙眼墨般深沉。“速度要快。”
柒點了點頭。“地圖在駕駛座下。”
對方是有備而來。
這批門路不清、武器不強的五人,就是試探。
一路上,柒駕馬車,小心注意著改道後林間小路的崎嶇;嵩則在樹枝間用輕功跳躍前行,偶爾登高望遠,查看是否有人接近,依舊身處暗中。
嵩與從幼時就開始研習刀法的柒不一樣。柒是戰力擔當,他則是形如鬼魅的暗器使“飛燕”,熟練掌握輕功和鏢技,在這類護衛貨物的任務中擔當輔助。他隻比柒大幾個月,卻比他高出大半個頭,硬質的黑發翹在後腦勺上,不算長也不算短。因為是速度型的緣故,身形極瘦,四肢纖長,在黑色絲衣的包裹下更顯伶仃。
在這酷熱的天氣裡急行了十幾裡,又遇上了一夥難纏的“山匪”,二人卻不喊一聲累。
行至中午,竟出了太陽。陽光明媚,陰沉的雲層也散了。路旁有兔子竄來竄去,唇瓣一動一動地咬野花吃。柒握著韁繩,一刻也不敢放鬆。
眼前的繁密樹蔭下是一片濃重的陰影。待駛入這片安靜的樹林時,“飛燕”突然發出一聲輕呼。“不好…快回去!”
但這條常年無人行走的狹道怎麼夠馬車掉頭。受了驚的馬仰天長嘶,前蹄高高舉起,又因為脖子上中了暗器,而即刻倒地。
兩道道快得看不清身形動作的殘影纏鬥在一起,嵩抬手射出一排暗器,柒則後跳幾步,拉遠了和敵人的距離。
但對方可不會留給他們太多反應時間。他再次衝了上來,這次,一刀將柒的佩刀砍作了三段!
“你快走。”嵩輕聲傳音給柒,接著又提高聲音,以讓在場的人都能聽到的音量開口道。“遊魚,著名的暗器使,我知道你。”
“哦,你是'飛燕'。”一道輕浮的男聲響起。更可怕的是,這聲音的方位時左時右,看來講話的人正在繞著他們高速移動。而那人話音未落,與柒麵對麵的刀客又出其不意進攻,和他過起了招。
遊魚的暗器鏢鏢朝柒飛去,不致命,卻讓他的躲閃沒了空間,連平時淩厲嫻熟的招式也亂了。
對方似乎完全不擔心被嵩發現方位,因為他們兩人都在距離戰場不同的地方高速移動,尋找對方的破綻,同時避免己方處於劣勢。
——完全雷同的戰術。
嵩一咬牙,掏出僅剩的大半鋼鏢射進周圍的樹影中。某一處的聲響不太對勁:在那裡!
他抽出佩劍,飛身躍起,砍下的卻隻是樹枝。不行,對方的速度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