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迦“噢”了一聲,若有所思。
離去前,謝恒又想起什麼,轉頭對尤迦道:“竹屋有些簡陋,今晚你就住在我房間吧,我便與長留住一處,”又有些為難地皺了皺眉,“至於還有一位——”
“我不用房間。”羅成忽然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不遠處,抱劍站在廊下,淡淡道,“隻要一個容我站的地方就行了。”
“既如此,”謝恒也不在意他如此詭異的行事,隻微微頷首道,“時候不早了,尤迦,你便早些安歇吧。”
尤迦倒也確實累了,回了房,頭一沾枕頭就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日醒來已是日上三竿,滿室亮堂,洗漱完畢,她推門出去,看到謝恒在院中鋪陳藥材,側臉映在晨光下,分外清俊儒雅,她忽然看得微微失神。
憶起年少時期,阿娘曾經手把手教她的詩句,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尤迦忍不住歎道,謝恒實在是當得起這樣的形容。
“醒了麼?”院中,謝恒問道,並未回頭。
“嗯,”尤迦走過去,拿起藥材,漫不經心地在手中掂了掂,“謝恒,這藥材叫什麼?”
仿若很多年前,他還在夏宮的時候,她亦是這樣站在他的身邊,身量才隻到他的腰際,卻脆生生地叫他:“謝恒,”晃著手中的藥材問他,“這個叫什麼?”
“合歡皮。”他淡淡答道。
“這個呢?”
他抬眸看了一眼:“決明子。”
“那這個呢?”
“白芍,”他耐心道。
她又晃了晃另一個:“哦,還有這個呢?”
“尤迦,”謝恒看了她一眼,低頭繼續整理藥材,好脾氣道,“這個你剛剛已經問過了,是決明子。”語氣依舊不躁不怒。
尤迦嗬嗬笑起來:“看來我的確不適合學習醫術。”
謝恒便道:“是你自己不耐心學。”
“算了,反正我對這個也不感興趣,”她將藥材扔回藥框裡,跑到向陽處,迎著陽光忍不住伸了個懶腰,回頭嫣然笑道:“謝恒。”
“嗯?”他溫和的應她。
“你這裡真不錯,”她有些舒服地仰起臉來吹著晨風,心中一掃前幾日的煩悶,“其實你人也不錯,”忽然噗嗤笑了一聲,忍不住歡快道,“謝恒,不如——你就娶了我吧。”
這次身後卻是寂靜無聲,尤迦在心裡“哎呀”了一聲,大約這次玩笑真開過頭了,吐了吐舌,回頭解釋道:“你不要——”
卻忽然愣住。
廊下背著晨光,負手站著一人,隔著些距離望過來,眸色微微犀利,麵上卻看不清表情。
“噯,你也醒了啊。”尤迦遙遙打了聲招呼,臉上的笑意卻慢慢淡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