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他看向縣令:“今天的事,我們可以賠錢,但字據是決不會寫的。相反,他們收了錢之後,還要給我們寫一個字據,證明這件事就此了結,今後兩不相欠。”
這時,老烏龜終於緩過勁來,怒道:“老夫不要錢了,老夫要告這小子,叫他坐牢,叫他坐牢!”
“坐牢?”李三俊笑了,“你這老家夥,醒醒吧,一旦打起官司來,該坐牢的是你們!那樂伎昨晚在你家過的夜,你怎麼解釋?”
老烏龜哼了一聲:“老夫花錢請樂伎表演助興,此事已向樂坊報備,有據可查,要什麼解釋?”
“花錢了,就可以為所欲為?她是樂伎,不是窯妓!”李三俊也火了。
老烏龜見話已說到這個份上,也急了:“睡了又怎樣,我與小翠是兩情相悅。老夫鰥居多年,她也未曾嫁人,有何不可?”
“當然不可!”李三俊正色道,“因為睡她的人,不止是你,還有你的兒子!”
此言一出,堂上一片嘩然。我當即站立不穩,險些坐倒在地上,心道:“你們這一對父子,送帽子還成對送啊,真是一對烏龜,我刺凹你全家!”
李三俊續道:“依據我朝條例,在職官吏不得以任何理由與樂伎私通,否則一律嚴辦。你兒子不僅是在職吏員,他自己也已與人訂婚。此時曝出這樣的醜事,我倒要看看你們如何收場?”
這時,老烏龜狡辯道:“你胡說,你血口噴人,你有什麼證據,誰能證明你說的話?”
“當然是小翠姑娘!”李三俊答道,隨即從懷中掏出一張紙條,叫蕭門一送到了縣令案上,“而且,據她所說,昨晚在你府上,你們父子二人強迫她做了一些不齒之事。她心中厭惡,卻又不敢反抗,隻得忍氣吞聲,全部照做了。後經我耐心開導,這才打開心結,將此事和盤托出。”
李三俊說得一本正經,要不是今早我見過小翠,看到她一臉春風得意的樣子,甚至連我都信了。
直到此刻,老烏龜還在堅持:“一派胡言!她怎敢如此誣陷,她就不怕日後在樂坊再難立足了麼?”
李三俊笑了:“的確不用立足了。因為,我已經替她脫了樂籍,她不再是樂坊的人了,今後可以尋個清淨之地,過她自己的安穩日子,不再受你們父子的魚肉了。”
“什麼,脫籍?”眾人都是一臉驚異。如此繁瑣的一件事情,竟然半日之內就辦成了,若非身份顯貴到了極致,哪裡能夠輕易辦到?
“你到底是什麼人?”縣令再次問道。
李三俊卻不答話,隻是緩緩走到他的跟前,從懷中取出一個紅色布囊,從裡麵倒出一枚印章一樣的東西,交在了縣令手上。後者接過那東西,仔細端詳了片刻,隨後稍稍放入口中,狠狠哈了兩口氣,在手背上一按——
“李——”
他想念出手背上的字,但話到一半,臉色一沉,立即住了口,將印章恭恭敬敬還給了李三俊。
後者接過印章,重新收入懷中:“今日之事,我們還是可以賠錢,而且不還價,就按他們說的,賠他們五十貫。至於,殷家父子所做的勾當,就請大人秉公處置了。”
“是。”縣令答道,“不過——”他看上去有些猶豫的樣子,欲言又止。
“不過什麼?”李三俊問道。
“不過,閣下今日所作所為,又是替樂伎脫籍,又是大鬨萬年縣衙,實在太過惹眼,這裡人多口雜,各種消息不脛而走,想要保守秘密,恐怕就——”
不料,李三俊卻道:“不用刻意保密,我向來不在意這些。況且,錯不在我們,怕他作甚。回頭,我便命人將錢送來,順便取回字據。彆擔心,我不會賴賬,你手上的印子,便是憑證。”說罷,來到我與蕭門一麵前,“彆愣著了,走吧!”
“這就,走了?”我有些不敢相信,怎麼縣衙還能跟市場一樣,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蕭門一卻一個勁從背後推我:“還不走,可沒人管咱們飯。”說著,便將我推出了縣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