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部一陣疼痛襲來,似要將賴心瑤的身體一分為二,意識模糊間她吃力地睜開雙眼,微弱的火光正閃爍著,發出劈裡啪啦的脆響。
這裡是哪?
這個空間十分狹小,左右不過五平方米大小,看構造,酷似一個古代的牢房。
牆壁兩側由巨型的石塊和黃泥壘砌而成,空中全是黴味和刺鼻的血腥味,陰冷的水汽如同一個厚重的罩子壓在她發顫的身上。
賴心瑤試圖撐起身體,卻發現她的手腳都被安上了鐵鏈。身上穿的是一件皺巴巴的紫色校服,左側胸口繡著“夏川一中”四個字。
這不是她的學校。
鏈條周圍應該是被什麼拖拽過,留下一個長長的血手印。不過現在,手印已經凝結成塊,又黑又腥。
血!是血!死人了!
一陣驚慌,雙手下意識地往旁邊縮,卻摸到存著餘溫又軟趴趴的身軀。
什麼東西?
賴心瑤的呼吸凝滯,隨後視野中,黑黢黢的身軀浮現,她害怕地跳起來大喊:“老鼠!是老鼠!好大的老鼠!”
一個跌宕撞上了黃泥牆,一時間她不敢動,像隻呆鵝直接愣在原地。
這個地方仿佛沒有彆的活物,僅有一隻在泥地裡不停抽搐的老鼠。在過去的五秒裡,她看著它垂死掙紮,直至蹬腿咽氣,牢房一瞬間變得空空蕩蕩。
五官的感知在放大,雨水從石塊的縫隙滴落,聽得一清二楚。
幻覺,一定是幻覺。
賴心瑤錘了下胸口,然後不停地自我暗示:這是夢,夢裡的東西都是假的,不能當真。冷靜,一定要冷靜,沒必要慌成這樣。
她一邊安慰自己,一邊心裡默默數數,可即便是這樣,她仍然感覺腹部越來越疼,疼得格外逼真,好似蠕動的刀片在她的腸道裡刮蹭。
疼…..
好疼!
疼痛的根源是從腸道開始的,卻不清楚是什麼原因,賴心瑤決定掀開衣服一探究竟。頭頂冒著冷汗,她小心翼翼地查看,生怕看見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掀開衣角,立刻飄出令人不適的怪味。
十六根分叉的黑枝像長觸角似的在她身上爬。部分黑枝腫得像膿,還會動,膿塊歪七扭八地從腹部躥到心肺。
黑枝旁邊有充滿邪氣的咒文,這些咒文隨著她的呼吸間歇性地放大收縮,而根部正供養著一朵含苞待放的黑色芙蓉,臥在她肝臟的位置。
看到這觸目驚心的詭異印記,賴心瑤嚇到腿軟。
這是一種古老的詛咒——禪身。
需得在晴空萬裡的大災日,求願者用至親的血液畫出陣法和咒文,然後坐在陣法中央,通過自殘把自己的肝臟作為祭品來啟動法陣。從此以後,他的身體供邪魔或厲鬼使用,自己魂飛魄散為代價,好請一位無惡不作的邪魔厲鬼上身,祈求上身的邪魂完成自己的心願。
而印記的花瓣數目則等同於求願者的心願個數。
這個方法違背基本的人道,代價巨大且成功率極低,所以幾萬年前就被封為禁術,早已是失傳的狀態。更何況,鮮少有人會擁有這樣強烈的意誌,挺過自殘,並且願意舍棄一切去召喚邪魔上身,希望對方以血腥殘暴的方式,甚至不惜代價完成他們的願望。
然而半年前,賴心瑤卻在一本數學輔導書內看到了這個禁術。雖然目光隻停留了片刻,但不得不承認,她被那一頁的內容吸引,順便大致記憶了下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才讓這幅身體的主人使用了這樣的禁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賴心瑤倒地吃痛地大喊,目睹黑色芙蓉開花的全過程。
“三瓣…四瓣…五瓣…”
虛弱地呢喃著,她在催促快點結束,直到花瓣數變到七瓣,疼痛感才漸漸消減,怪味淡去。
七瓣!整整七瓣!夠貪心的啊。
七片花瓣的大小不一,顏色各有深淺,分為上下兩層。
迷糊間,她再次記起那頁輔導書上的內容。
禪身還內含一道機製,如果上身者不能在規定的時間內完成求願者的心願,他就會遭到反噬,不但會神形俱滅,而且每月農曆十七要遭受千刀萬刮之痛。
“可惜賭上一切,她還是失敗了。”
也許是出於同情,又或者是身體虛弱的關係,賴心瑤的腦海忽然閃現半年前零碎的片段,裡麵有一點原主的信息。
原主恰好和她同名,家庭幸福美滿,她的父親在一個小縣城開辦了一個門派——霧山派。霧山派不過百來號弟子,常常幫助鄉裡,鋤強扶弱,因此深受好評。
理論上,這樣的小門派是不可能惹上什麼大人物才對….
想什麼呢…這些又關她什麼事?怎麼突然在乎起一個夢裡人物的命運了?
一個夢而已,賴心瑤覺得沒必要糾結,因為沒有意義。於是她立刻掐斷思緒,扯下衣角,疲憊地捂著肚子靠牆躺著。
“早知道最近就不該熬夜看小說的,又做噩夢了。”
她的神色漸漸鬆弛,原諒了剛剛被環境影響胡思亂想的自己,靜靜等待夢醒的時刻。
***
“師姐!”
一聲少女的恐怖尖叫聲,驚醒了即將合眼的賴心瑤。聽到這聲呼喊,這幅身體有了反應,開始不停地顫抖,可以說完全是出於本能,是原主的肌肉記憶嗎?
沒過多久,再次聽見那位少女淒慘的尖叫聲。
這一次聽得真切,對於這道聲線她有點印象,是一名跟隨原主修煉的女弟子。
“不要過來!!不要!…”
聽到少女哭得越來越淒慘,此間還伴隨著撕毀衣物的聲響。
賴心瑤忍不住心裡咒罵一句畜.生。她飛快扯著腳上的鐵鏈,艱難地朝牢門跑去。踏過泥濘的地麵,來到木樁前。現在的牢門正上著鎖,是用最不起眼的鐵鎖,扣著一個大粗鏈子。
牢門之外是一堵紅色的牆,潮濕幽暗的樓道空無一人。
按照原主修煉十幾年的道行,開個鎖應該是小事一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