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霧夕若無其事轉回頭,牽住白胡子老爺爺的衣角,特彆自然地續上之前的話題:“老伯,您方才說玄清宗……”
“哦。”白胡子老爺爺指了指空地最中央那塊比人還高的鏡子,“那麵鏡子名為伏魔鏡,是玄清宗的鎮宗七寶之一,魔族善於偽裝,在此鏡前卻無所遁形。”
在老爺爺的科普之下,重霧夕知道自己穿到了一個架空的修真世界,名為清源界。清源界仙府宗門無數,其中有三大宗門,是修煉者夢寐以求的寶地。
三大宗門每隔二十年舉辦一次宗門大選,今日正是二月初五,玄清宗遴選弟子的日子。
老爺爺善於言談,講起話來更是滔滔不絕:“玄清宗元嬰真人眾多,更有化神期大能坐鎮……”
重霧夕揉了揉額角,玄清宗……怎麼聽著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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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漸升,飛光照進山澗,層林儘染。重霧夕站在暖融融的日光下昏昏欲睡,人群突然騷動起來。
清越的鳥鳴聲隔著雲端,卻又仿佛響在耳畔。睡意頃刻散儘,重霧夕揉了揉眼睛抬起頭。
碧海晴空之上,三隻雪青色的大鳥穿雲踏霧而來,青鳥背後還跟著數位禦劍乘風的白衣修士,衣袂翻飛,飄飄若仙。
天高地迥,宇宙無窮,任何一個人在這方天地之下都是渺小的。重霧夕低下頭,攥緊手中的木製名簡。
白衣修士飄然而至,揮袖之間架起高台。白胡子老爺爺指了指高台下的玉石階梯:“那個玉架子喚作升仙梯,玄清宗遴選弟子的第一道測試便是闖過升仙梯秘境,登上高台。”
然而升仙梯秘境十分難闖,參與者眾多,通過的卻寥寥無幾。很快輪到重霧夕所在的隊列,白胡子老爺爺是隊列的第一個,他抬起頭望了一眼,又俯下身摸重霧夕的頭:
“靜心凝神,抱元守一,秘境可破。老頭子我一把年紀的就不折騰了,另尋仙緣去嘍!”
重霧夕連忙搬出自己熬製多年的心靈雞湯:“老伯,您不試一下怎麼能知道自己不行?”
老爺爺又摸了摸他的頭,哈哈大笑著離開了。重霧夕還想說些什麼,身後的小男孩涼涼開口道:“你口中的老伯,乃是清源界第一散修,逍遙散人。”
“你是從哪個石頭縫裡蹦出來的,連這個都不知道?”
重霧夕正要反駁,先前的女弟子走過來,將名簡交還給他。靜心凝神,抱元守一,重霧夕接過名簡,深吸一口氣走到升仙梯前。
靜心凝神他懂,可這抱元守一……怎,怎麼抱?
重霧夕閉上眼,橫下心,乾脆當自己死了。踏上升仙梯那一刻,天上突然落雪,雨滴夾著大片大片的雪花飄下來,盤旋著落在他的頭發和睫毛上。
重霧夕抬手拂去一片,又落下一片,寒風卷著雪花,綿綿不絕。
秘境之外,水藍色的天空澄澈如洗,豔陽高照,看來這升仙梯秘境自成一方小世界。
重霧夕扒著欄杆,小心翼翼拾級而上,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從台階上滾下去。
爬到第十七級的時候,暴雪紛湧而至,很快在玉階上聚成一個個小雪堆。重霧夕小心翼翼避開雪堆,然而一陣狂風呼嘯而過,雪堆被風吹散,雪花撲了他一臉。
重霧夕:……
好像有什麼不對。
他停下腳步,盯著雪堆開始思考。還沒思考多久呢,重霧夕就快要凍僵了。他哆嗦著用袖子擦乾淨臉上的雪,繼續向上攀登。
最後一級台階很高,重霧夕使勁邁開腿,仍然夠不到台階的高度。最終他拽著扶手上的綢緞,手腳並用,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最後一級台階。
踏上第十八級台階之後,升仙梯內的法陣自動停止,轉瞬之間雲銷雨霽,風停雪息。雖然外麵的人看不到秘境內部,但是重霧夕仍然氣紅了臉。
穿越也就罷了,穿成一個小孩子是怎麼回事!穿成一個小孩子也就罷了,比一隻不滿周歲的小鳳鳥還矮一截又是怎麼回事!
台上已經通過測試的眾人目光齊齊注視著完好無損的重霧夕,滿臉不可思議。秘境之內大雪紛飛,罡風如刀,在他們身上刮出一道道血痕,眼前的漂亮小少年卻毫發無傷。
不可思議。
重霧夕站在最後一級台階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高台右側負責登記的修士走過來,語氣和藹道:“長寧村重霧夕,測試通過。”
站在左側的青年修士有些興奮地開口:“升仙梯秘境內雪刀風劍,你是第一個毫發無傷通過的人。”
重霧夕愣在原地不動了。
雪刀風劍……雪……風……
按照風吹過來的方向,那堆雪怎麼都不可能撲到自己臉上。
“不久之後,你便會成為我的小師弟。”青年修士美滋滋開口道,“明日進行靈根測試,之後便是入門大典,小師弟,你可願拜入縹緲峰與我作伴?縹緲峰終年覆雪,與你的模樣甚為相配。”
等了半天沒等到回答,青年修士抬起頭,發現漂亮的雪團小師弟正一眨不眨地盯著升仙梯上那個比他大一倍的雪團。
“可是有何不妥之處?”
重霧夕指著秘境裡的雪團:“師兄,升仙梯秘境有自我意識嗎?”
“應當沒有吧。”青年修士撓了撓頭,“不過首座師兄曾經說過,升仙梯秘境乃九離峰聖君的一縷神識所化,若測試者心境堅定,升仙梯秘境亦會隨著測試者的心境發生變化。”
重霧夕閉上眼睛,腦海裡浮現出方才所見的三隻雪青色神鳥。而後他睜開眼,緊緊盯著台階上的大雪團。
在他的注視之下,攢成雪團的雪花緩緩散開,又緩緩聚攏,最終順著重霧夕的心意凝成一隻雪鳥。
“原來傳說是真的,升仙梯秘境真的會發生變化!不過這隻雪鳥怎的如此奇怪?”
青年修士盯著雪鳥思索片刻,猛一拍手:“是了,這隻雪鳥的腿太長了,看起來十分不協調。”
重霧夕想起自己手腳並用爬上最後一級台階的狼狽場麵,轉過頭惡狠狠地盯著那隻長腿雪鳥。
他就知道這團雪不正經,那個什麼聖君更不是一個好人!